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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子跃陡然站起身，走下殿，慢慢走到子林面前，端详了兄弟许久，才问一句：&ldo;为何要违逆于寡人？&rdo;

子林不想看见兄长眼眸中的杀气，垂下头回话：&ldo;臣弟情非得已，并无&ldo;并无二心？&rdo;子跃退开一步，道，&ldo;若非心虚，为何连看也不敢看寡人？&rdo;

子林讶然，他在莬地与狄英的事情，杵臼是知晓的，送信给他让他去陈、蔡国官道上杀陈佗时就已知晓，可是为什么杵臼非但不说还要这样冷眼旁观呢？显然就是子跃与杵臼的共识，反驳也没有用。

殿外忽然传来一句有威严的回话：&ldo;因为是我叫他违令的！&rdo;

&ldo;母亲，您怎么来了？&rdo;

陈曹夫人不理会儿子，径自坐上殿，指着杵臼和子跃骂道：&ldo;未亡人再不来，难道要看着你们手足相残么？没用的东西，就知道猜忌你兄弟。&rdo;

陈曹夫人此时已经年过五十，早不大问儿子们的闲事，但她行事杀伐决断从来威仪不减，陈桓公生前对她极尽礼让，更何况几个儿子。

&ldo;母亲训示得是。只不过子林的确是违令出城去了，此番又不得传召擅闯王城。&rdo;子跃跟上前抉着母亲坐下，解释缘由。

&ldo;老身还没有老糊涂。&rdo;陈曹夫人瞪了儿子一眼，道，&ldo;子林违令，是老身逼他就范的！&rdo;

众人见陈曹夫人这样说，都哑然。杵臼不甘心，冒险顶撞母亲：&ldo;母亲一向疼爱三哥，但事关王城安危，还请母亲不要偏袒子林。&rdo;

&ldo;偏袒？&rdo;陈曹夫人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小儿子杵臼，骂道，&ldo;谁不知众兄弟之中，未亡人最疼的是你！当初你生母去得早，我一手把你养大，以前你极为孝顺，如今长大了，有见地了，倒也说得出这样长志气的话来！怎么，只许你当年哭闹着要娶蔡姬，却容不得你兄长延绵香火了吗？&rdo;

杵臼被母亲一阵唾骂，再不敢反驳，只能连连请罪。

陈曹夫人气得头昏，向子跃解释子林违令的缘由：&ldo;你弟弟命苦啊，娶了鲁姬这个妒妇。这么多年来，她嚣张跋扈，闹得阖府鸡犬不宁，这是众所周知的。为娘怎能看着你兄弟绝后，奈何送去多少侍妾想了多少法子，都被鲁姬百般设法阻挠。后来你兄弟为了躲避陈佗狗贼，全社稷大计，要去乡野禁足。为娘想，离开鲁姬未尝不是好事一桩，于是央求冉酉大人达成此事，冉酉大人果真是守诺之人啊！&rdo;

陈曹夫人又拉过子跃的手，道：&ldo;冉酉大人禁不住央求，只能命养女狄英侍奉。后来狄英身怀有孕，但林儿回都中监禁了。起初，为娘见你初登王位，为了震慑小人，难免有不得已的苦衷，便不过问，岂知你却将你兄弟禁足一年。除夜寒冬时节，为娘担心狄英母子，于是就逼迫林儿出城去照料，幸好去得及时，不然她们母子只怕冻死了！&rdo;说罢又指着子林骂道：&ldo;你这孩子也是死脑筋，都要拉下去砍头了，也不肯说出实情！&rdo;

子林涕泪交加：&ldo;母亲训斥得是，儿臣糊涂！&rdo;

陈曹夫人扫了一圈众人，冷笑一声说：&ldo;未亡人知道有些人质疑狄英的血统，老实说这也是无奈之举。鲁姬乃鲁公之女，身份尊贵，若是再有与之相当的女子，只恐更添是非。想来，唯有狄英这样出身卑贱的蛮族女子既保全子嗣又不争名分，鲁姬若与之计较便失身份了。不知各位卿士，还有何责难，本夫人一一向大家解释。&rdo;

陈曹夫人位高权重，纵然有所质疑，也没有人敢挑衅权威，只好一一跪伏请罪。

子跃也觉得闹了半夜，没个头绪，恰好此时宫吏呈上子林快马送来的奏表。子跃打开果见批复日期在两日以前。

子跃将奏表掷在几上，责问：&ldo;何故延期！&rdo;

宫吏忙跪地解释：&ldo;这几日公文甚多，这份奏表不慎跌落在地上，今日打扫的时候才瞧见。&rdo;

陈曹夫人冷笑一声，道：&ldo;这显然是推搪之词，如若不是，奴仆们做事如此懈怠，理应严惩，辅佐政务之人不要效仿才是！好了，闹了这么半宿，人都乏了。跃儿，是否还需把你兄弟扣留在朝堂问询呢？&rdo;

&ldo;母亲说笑了，孩儿并非石头心肠，三弟既然已回城，就回府歇着吧。来人，给冉酉松绑。&rdo;

冉酉抚摸了臂腕的瘀痕，原想留在宛丘，待十年之后辅佐子林，但现下有人急不可耐地要取他的性命，今日不取来日必然故技重施，与其任人宰割，不若趁着陈曹夫人还有些余威苟全性命。

想到此，冉酉当即脱下金冠表示无意仕宦，请辞故里。子跃原也没有打算灭口，况冉酉在律法方面一直卓尔不群，既然请辞，当即准奏。

杵臼见迫退了冉酉，总算扳回了一些胜算。下得堂来，陈曹夫人命冉酉与子林共同到了椒兰殿。子林风尘仆仆回都，又经历一场阴谋的风云，见不着狄英的人，只见到了狄英留下的陈情书：

桃林木叶，彼美逸士，可与晤歌，可与晤言。

蕴庐桑陌，陉山野疆，彼美逸士，悠远心藏。

既诞子女，同结永好，无图膏饴，大妇何妒？

戎狄身心，不言有父，行迈靡远，中心如噎。

大意是说：桃花树盛开的时候，在木叶纷纷中认识了一个飘逸的美男子，他与我有同样的志趣，所以能相知相惜成为知己。当我在蕴庐的桑田陌上劳作，在陉山脚下的原野驰骋的时候，那个飘逸的美男子啊，其实就藏在了我心中。我本来没有什么情爱概念，既然生下了女儿，就想永远跟他在一起，可是我并不贪图富贵也不图名分，为什么世妇要如此嫉妒我呢？我是狄族的女人，渴望自由，我们部落的规矩并不在乎孩子的父亲是谁，所以我要离开，而且绝不回头，心中有些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