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小说网

第50章（第1页）

这时来了一个将领打扮的守卫过来，妫翟眼尖，一下就瞧出他是辕涛涂麾下副将身边的一个副手。守卫一看是妫翟，忙出来说话：&ldo;今日确是正夫人寿诞，想来送些点心也是应尽的孝心，何苦为难她们。&rdo;

守卫见上司发话了，道：&ldo;二位进去是可以，但不可耽搁，早些出来。&rdo;

星辰感激不尽，连声应诺，拉着妫翟的手急急往里走。妫翟的手被星辰攥出了汗迹，二人急急跑进正殿，不见外间有奴才伺候，廊檐下坐着几个老眼昏花、耳聋痴呆的老嬷嬷。妫翟悲怆无言，这是什么行馆，简直就是冷宫。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冒着寒凉刺骨的冷气。

妫翟仿佛回到父亲去世的那一年、她在椒兰殿苦苦徘徊的那一刻。今日之陌生空旷，依然不输当年。

&ldo;静若嬷嬷！&rdo;妫翟忍不住大声呼唤老嬷嬷。

&ldo;小主子别大声！&rdo;星辰紧张，赶紧低声警告，&ldo;咱们今日进来犯了禁忌，不能再让外人听见，否则会害了桓公夫人！&rdo;

妫翟点头应允，拼命忍住眼泪。天上的月亮躲进云层，春雨绵绵下了起来。妫翟仰起头，恍惚地看着雨帘，任由星辰扯着她往前跑。

一路小跑，两个姑娘终于进了寝宫。一路没有人阻拦，因为根本没有人当值，比起之前陈曹夫人位高权重时的繁荣，简直天壤之别。正殿的台阶破败不堪，湿滑的苔藓差点让妫翟摔了一跤。一盏昏黄的灯在黑夜里飘摇，陈旧的软榻上靠着病态瘦削的陈曹夫人，一股腐朽霉变的气息跟着雨点氤氲开来。没有一个年轻麻利的奴才，只有白发苍苍的老嬷嬷静若，正颤颤巍巍地喂着陈曹夫人吃着淅淅沥沥的粥。

妫翟轻声走上去，静若嬷嬷似乎像没瞧见她一样，连头也没抬。妫翟看向陶碗里的吃食，那哪是什么粥，简直比米汤还稀。妫翟忍不住啜泣起来，向祖母身边走过去。陈曹夫人看到有人来，挣扎着起身，挥舞着双手，惊恐叫喊道：&ldo;是谁，是谁！杵臼，你来杀我了么？畜生！蔡姬，是不是你这个贱妇？&rdo;

静若嬷嬷见陈曹夫人这么大动静，这才抬起头，看着厨娘打扮的妫翟，她惊得陶碗摔碎在地，老泪纵横向陈曹夫人禀报：&ldo;夫人，是您日思夜想的翟儿啊！&rdo;

陈曹夫人听罢，脸庞抽搐了几下，她颤巍巍伸着手摸索，辛酸的眼泪滚落下来，喊道：&ldo;翟儿，我的小翟儿，真的是你吗？&rdo;

妫翟再也忍不住，扑倒在陈曹夫人怀里痛哭，哭了好一阵子才哽噎回话：&ldo;祖母，翟儿想您想得好苦！&rdo;

祖孙二人抱头痛哭。星辰暗自揩泪，劝道：&ldo;夫人，小主子，久别重逢是喜事，不要再哭了，倒不如多叙话。星辰在外边替你们守门。&rdo;

星辰退出去，陈曹夫人睁着空茫的眼睛疑惑不已：&ldo;星辰是谁？&rdo;

妫翟忙道：&ldo;就是小四，我给重新改名的。祖母，您的眼睛怎么了？&rdo;

陈曹夫人悲叹道：&ldo;困守在此，日哭夜哭，眼睛怎么能不瞎？你静若嬷嬷日渐衰老，现在耳朵也聋了。&rdo;

妫翟摸着静若嬷嬷和祖母的手无限感慨：&ldo;原以为祖母困居在此，起码能衣食无忧，可是看着刚才您吃的那些，简直比我还要艰难啊，王叔怎能这样狠心？&rdo;

陈曹夫人话中有话讽刺道：&ldo;狠心？不狠心他怎么能坐上宝座？也怪我平日规劝他太多，让他忌恨，所以才让蔡姬那妖妇想着这些小伎俩来整治我。哼，我享受了大半辈子，也值了，不过一死，有什么好怕的。&rdo;

&ldo;祖母……&rdo;妫翟实在不忍听陈曹夫人这样决绝的话语。

&ldo;好孩子，难为你还惦记我，总归是没有白疼你。&rdo;陈曹夫人搂着孙女，享受难得的天伦，她推了推静若嬷嬷，示意她去拿些东西。静若嬷嬷点起一盏宫灯，到里间翻箱倒柜，找出了几只玉环和金钗递给妫翟。

&ldo;祖母，翟儿不能要，这是您的救命钱啊。&rdo;

&ldo;嗨，老骨头一把，还有什么命可以救？再说这些死物也换不来吃食，留在这里也只能埋到土里，倒不如给你做点嫁妆。要是蔡姬那贱人哪天把你嫁到穷乡僻壤去，你总要有些体己钱傍身啊！我的小心肝！&rdo;陈曹夫人笑得爽朗，仿佛身处的依旧是椒兰殿，嘟嘴嗔道，&ldo;你若不要，祖母可要恼怒了。&rdo;

&ldo;唉，翟儿收下就是。&rdo;妫翟含泪收下陈曹夫人的心意，问道，&ldo;祖母，翟儿想问您，我的生母真的是狄族女人吗？她到底去了哪里？&rdo;

陈曹夫人听着追问，愣了愣，面色沉下来。一阵莫名起的风刮灭了灯火，室内陷入了黑暗。妫翟只听见两位老人粗重浑浊的呼吸，看不清她们的脸。陈曹夫人沉默不语，不打算回答问题。

妫翟着急了，忍不住推着祖母的手哭道：&ldo;求您告诉翟儿吧。过了这个机会，我便再难寻时机见祖母了。除了您，还会有谁告诉我呢？她们把我诋毁得那样不堪，让翟儿……&rdo;

陈曹夫人狠狠拍了床板，骂道：&ldo;蔡姬这个贱人，真是按捺不住啊！&rdo;

待到静若嬷嬷重新掌灯，陈曹夫人才平息怒气，意味深长地对妫翟说道：

&ldo;孩子，你母亲的确是狄族的女人，但是祖母不能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你，因为这是你母亲的意思。你的母亲是个美丽勇敢的女人，陈国王族贵胄，没有一个像她那样令人钦佩。你要答应祖母，无论谁质疑你的母亲，你都不要放在心上，你是陈侯的女儿，陈国的宗女，这就是你的身份！不管你吃什么，穿什么，你的身份永远毋庸置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