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雉却不理会这些,上前来揽过妫翟的肩膀,纤纤细手捏住了妫翟嫩得能掐出水的脸庞,嗔怪道:&ldo;第一要罚的就是翟儿,姐妹们一别经年,回来了不知说笑却逗人哭。&rdo;
妫翟没有躲过,只能任妫雉轻捏,嘴里也不回话。妫雉松开手,似乎是释怀些了,可转眼又伤感地哭泣起来:&ldo;小时候不懂事,不知愁为何物,只凭着小性子跟着姐姐妹妹闹脾气,只以为日子长,好像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陈国似的。到做了人家的媳妇操持起家事来,才知有几个姐妹多好,闹一闹笑一笑,总归有说话的人,如今只能对着那些奴才们吆喝,哪里能找个暖心的人。那些奴才啊,打赏得多便来巴结你给你跑腿,打赏得少了,背后还不知用怎样恶毒的话语诅咒你,到底不是知冷知热的亲人。&rdo;
妫翟没料到妫雉能说着这样诚恳的话来,心里一下暖和起来,说:&ldo;你如今怀着胎,可不要哭伤了身子。&rdo;
妫翚也劝道:&ldo;可不是,咱们姐妹仨里,就属你最有福气。头胎生了个大胖小子,这会子说不定又是个小世子呢!怎不把我那小外甥也带回娘家来给姨妈们瞧瞧?&rdo;
妫雉这才收住眼泪,道:&ldo;我如今食欲锐减,身体乏力,如若带着我那淘气的耾儿来,不知要费多少心力呢,想要跟你们多处处,便是不能了!瞧着翟儿妹妹有些胖了,不知身子有好消息没有?&rdo;
妫翟笑道:&ldo;没有姐姐好福气,还没有呢。&rdo;
姐妹三人拥坐在一块儿唠家常,聊到小时候在椒兰殿长大的种种趣事。妫雉颇为诚恳,全然不似婚前的骄狂;妫翚也不像以前那么保守,有些热辣的私房话倒也敢问得妹妹们面红耳赤了;妫翟这几年学得圆融自在,没有了那些因自卑引发的自负,没有了孤高傲世,反更平易近人。婚姻生活的磨炼,给予了姐妹三人不同的后天性格,也使三人相处起来,有了难得一见的融洽。
杵臼的寿宴规格颇高,三位宗女归宁贺寿,都带了夫家不同的贺礼。妫翚的最为尊贵,妫雉的最为华美,妫翟的最为新巧,杵臼瞧着这些礼物,喜得下巴都合不上了。
寿宴进行得热热闹闹的,御寇却悄悄拽着星辰到了花园的假山下。
&ldo;太子,请赶紧松手,被人看见可不好。&rdo;星辰揉着手腕,不敢看御寇的眼睛。
&ldo;星辰,你别躲着,你看着我的眼睛。&rdo;御寇扳过星辰的肩,无比爱怜的看着她,懊悔说道,&ldo;我怎么会那么傻,不知道你的心呢?&rdo;
星辰哑然,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御寇,撞见了御寇眼神里的炙热,被吓得赶紧别过头,词不达意道:&ldo;太子说什么,我不明白。&rdo;
&ldo;星辰,你不要骗我,我都知道了。我心里有你,你心里有我,偏偏你去了息国,我才领悟到你对我的好。你回来吧,到我身边来。&rdo;御寇急切地想把话说清楚,越发不知怎么才能说好。
星辰背过身,躲避着御寇,强压自己的心跳,拒绝道:&ldo;太子此言,奴婢不敢认。您是主子,我是奴才,奴才心里必定要有主子,然而主子心里不一定要有奴才。奴才去了息国,当尽忠息夫人与息侯,请原谅奴才不能在您身边伺候。&rdo;
御寇受不了刺激,拦去了星辰的路,将星辰堵到角落里不让她走:&ldo;不,星辰,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我没有拿你当奴才,而是拿你当我心里想疼着、宠着的女子。&rdo;
星辰无处可逃,只能努力浮起一丝微笑,然而眼角依然滑过清泪。她转过身来,泪眼对峙着御寇火热的眼神,说:&ldo;我知道,以我这样的卑微身份,若说爱慕陈国太子,必定被千万人耻笑唾骂。可是,我是不怕的。我是喜欢一个心肠好、有才华的男人,跟他是不是太子并不相干。可是御寇,我喜欢他只会把它埋在心底,绝不会让它成为现实,这是我埋藏多年的心里话。&rdo;
&ldo;怎么不能成为现实呢?我这就去求父王,让你嫁给我。&rdo;御寇焦急。
&ldo;陈侯不会应你,陈夫人也会阻拦。你不要忘了,我如今虽是息夫人的侍婢,但我父亲是陈佗旧部的事实不容改变。我是罪臣之女,若是在息夫人身边服侍,谁也不会惦记我,可是我若要跟你在一块儿,那只会连累着你被人算计。&rdo;
&ldo;我不怕!&rdo;御寇叫道。
&ldo;可是,我怕!&rdo;星辰激动得脸涨得通红,&ldo;你不在乎你自己的安危,我在乎!你不在乎你的前途,我在乎!你不在乎翟儿的心,我在乎!只要你们能平安快乐,我就快乐。然而我在乎的东西,你们未必在乎,即便是在乎,你也给不了。&rdo;
&ldo;为什么我给不了?星辰,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rdo;
&ldo;我不想做任何人的妾室,只埋首针黹女工,湮没于妻妾争斗,千方百计生一个孩子,然后为了这个孩子使尽一切手段去祸害人!这不是我要的。难道女人只能做这些事吗?&rdo;
星辰将心思冲口而出,御寇却迷惘了:&ldo;可是,祖祖辈辈以来,所有的女子,包括我的母亲姑姐,不都是这样过的吗?你瞧雉儿的母亲蔡姬,虽是妾室,如今却风光无限啊!这又有什么不好呢?&rdo;
星辰惊呆了,她脸上的热度退却,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面前的御寇,心里感觉说不出的悲哀。看着看着,星辰忽然笑了,像是解脱了什么似的:&ldo;太子,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你相信我,我在息国活得很好,你忙吧,我走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