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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汪兆骞：

柯云路的生命、文化、精神底色十分丰富，尤其是他的政治小说形成了鲜明的特色，柯云路式的政治小说是惊心动魄的、充满激情的、有着强烈的个人英雄主义色彩。这与政治的阴暗、斗争的残酷形成对比，他那前台式的、明朗的创作风格使其在当代文学史上虽不能说是高山，却是始终绕不过去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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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与献帝（作者：柯云路）

建安三年冬，曹操亲率大军，攻克东方战略要地徐州，绞杀吕布，剪除了他统一天下的一个要敌。

这一天，他将率大军离徐州凯旋许都，开始人生最为重要的一个阶段。

第一章

一

一辆华丽的马车驰过徐州清晨的街道，赶车人面目不清。红色遮帘火一样在一幢幢房屋店面掠过，不知里面坐着何人。偶尔从遮帘边缝露出机警窥探的眼睛，似乎是少女的眼睛。每遇巡逻街道的同样是急驰的曹军马队，遮帘就会一下密闭。

英武的少年将军曹丕戴盔穿甲在众将领簇拥下骑马急驰而来。当他们追上红帘马车时，曹丕扫了一眼那密闭的红遮帘。追过后他又回头一瞥，红遮帘恰掀开一缝，他与一双眼睛瞬间一个对视，车帘倏然密闭，曹丕也骑马迅即而过。

曹丕一队人马急驰到徐州城内的一座豪府，门前警卫森严，军士如狼似虎。曹丕翻身下马，警卫将士向其行礼。曹丕将马缰绳交给警卫，带人急匆匆踏阶而上。忽听嗖一声，一道寒光从他身边掠过；他迅疾一闪，一支短箭钉在大门门柱上。曹丕急回头，见红遮帘马车在身后街道急驰而过。他一指马车，发令：&ldo;追！&rdo;几个将士上马追去。曹丕上前，伸手从门柱上拔箭，一惊，没想到箭钉得如此死。再狠狠用力拔下，发现箭杆穿系着一团绢巾，取下打开一看，脸色顿变。他机警扫视了一下街道，将箭与绢巾拿在手中，匆匆大步进了曹操的行辕。

曹操正坐在议事大厅听幕僚及将领们禀报战况。战将许褚刚讲完后退，另一战将李典出列道：&ldo;启禀丞相‐‐&rdo;曹丕已风风火火进来扑拜在地：&ldo;父亲大人，有刺客！&rdo;说着将短箭与绢巾一并呈上。曹操取过短箭看了看，又打开绢巾，上面写着两个赤红大字：&ldo;诛曹&rdo;。他捏着短箭转着看了看，冷冷地问：&ldo;刺客呢？&rdo;曹丕说：&ldo;未及看清，箭从儿身后射来，急回头只见一辆红色遮帘马车一掠而过，儿已派人去追。父亲，今日这欢送场面，您还是不露面为好。&rdo;曹操哼了一声，含威不露、一字一句说道：&ldo;徐州拿下了。吕布剪除了。大功告成了。布告发出了。我今日要亲率大军并刘备等人凯旋许都，全徐州百姓将夹道欢送，我不出场，行吗？欢送谁？&rdo;

&ldo;父亲大人‐‐&rdo;曹丕还要劝说。

曹操略一挥手：&ldo;自古以来攻心为上，今日一支冷箭，攻曹操之心胜过攻曹操之军。我若怯阵，岂不正长了彼之志气，灭了我之威风？再说，刺客真要行刺，倒不一定发此告示。&rdo;他颠了颠手中短箭与绢巾，一并递给左右任大家传看。曹丕紧接曹操话说：&ldo;‐‐发此告示也绝非不想真的行刺。&rdo;曹操瞥了儿子一眼，略忖度说：&ldo;好了，&rdo;随即声音不高不急地向左右发令，&ldo;全城搜捕，逐街逐巷凡红色遮帘马车连人带车一律拿下。有多少拿多少，逐辆甄别，确保万无一失，有遗漏者斩。&rdo;左右应命：&ldo;是！&rdo;许褚匆匆下去布置。曹操接着说道：&ldo;对夹道欢送场面，要加强防范，当然还是老规矩，内紧外松。咱们军士也可换装百姓安插其中。&rdo;曹丕与众将领说：&ldo;这请放心，只要有一人有出轨动作，哪怕是高抬一下手，都会立刻拿住。&rdo;曹操哼了一声，摇摇头：&ldo;内紧外松，记住。太平景象是一定要的。&rdo;有人说：&ldo;丞相不妨也戴盔穿甲。&rdo;曹操一笑：&ldo;那还有太平景象？如何亲民？戴盔穿甲是你们的事，我还是软打扮。&rdo;曹丕跪倒在地：&ldo;父亲不愿外披戎装，可内衬金甲防身，否则，儿将长跪不起。&rdo;曹操笑了：&ldo;好，曹丕，这一条依你。&rdo;

曹操立起身，在厅中踱了踱，背手而道：&ldo;孔子遇难时讲过，天命在他，别人不能将他怎样。这道理你们不领会吗？《易经》说&lso;天命不佑，行矣哉&rso;，讲的是，如果天命不保佑你，你能干什么？但若天命保佑你，又谁能加害于你？我顺天命，天下必顺我；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乃此之谓也！&rdo;

曹操停住，看了看左右幕僚中的二位：&ldo;二位军师，大小智多仙，有何见教？&rdo;大智多仙郭嘉高大端庄，白净儒雅；小智多仙荀攸矮小黑瘦，谦卑诙谐。二人相看，有谦让之意。曹操说：&ldo;大智多仙郭嘉，你先说，还要有何预备？&rdo;

郭嘉站出行礼道：&ldo;刘备那边几日来门庭若市，徐州豪绅多在那里走动，不知图何变数。&rdo;曹操点点头：&ldo;刘备在徐州经营许久，广有人心，不是吕布当年夺了徐州，徐州本已是他的。这次收复徐州，他又有功，难免企图。这我心中有数。他图变数。我有定数。还有‐‐&rdo;郭嘉说：&ldo;还有主公收复徐州以来，还一直未看望过郑康成。&rdo;曹丕插话：&ldo;如此迂腐的老夫子，不看也罢了。&rdo;曹操不满地瞥了曹丕一眼：&ldo;听讲，学着点。&rdo;郭嘉说：&ldo;不然。郑康成治学而经纶天下，朝野各路人马中广有其门生。以武动天下者，主公也；以文控天下者，郑康成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