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听得呆住,思?忖良久。
太夫人的道理听来无比顺滑流畅,完美无暇,仿佛世?间事天然便该如此。可是从前她从未这样想过。
她喃喃道,“原来朝堂上竟有这番讲究。”
“惠妃此番原本属意郡公?家女郎。郡公?性子你是知道的,轻易不肯与人好脸,尤其避讳内宫女眷。他要?做孤臣,纯臣,不朋不党,圣人才信他忠心。咱们家却?不同,仕途上是走?不通的,唯有在圣人心意上敲敲边鼓。”
太夫人三言两语挑明了这桩婚事的底细,正要?再细细说来,便听见
——砰!
地一声?尖锐刺耳的脆响。
长宁倏地站起?来,急切地挥舞衣袖,不慎带翻了茶盏,顷刻间摔得粉碎。
她顾不得湿哒哒的裙子,厉声?叫道,“圣人要?玩弄平衡术,拿郡公?一人压制杨氏全族,咱们也只有认了!可是白当过河卒子吗?阿娘,这是佩儿的终身啊!”
太夫人红了眼圈,拿帕子轻轻擦着眼角。
“大郎与我不贴心,说到底,是他看不惯我将他几个庶妹送去?宗室亲贵府里做妾,换点人面情分。这些旧事也就不提了。如今家里只有子衿、子佩两个。这次我哄着子佩去?让皇子们挑选。我知道她委屈。可是咱们不主动给惠妃和郡公?搭线,等?人家自己搭上了,还有咱们什么事儿?长宁啊,你知不知道,在名利场浮沉,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长宁听到这番利弊分析,终于明白子佩不过是做了个虚热闹上的花头,不由得又急又气,呜呜哭了起?来。
太夫人累的闭了闭眼。
“寿王那孩子,听闻与惠妃娘娘疏远,是个温柔明理的。咱们家子佩看着跋扈,其实是直肠子,没?坏心,又爱凑热闹,一冷一热,兴许倒投了寿王的脾性呢?你呀,先别顾着哭,子佩如今还在兴头上,可千万别扫了她的兴致,反而不美。”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一场大龙凤闹完,杨家人应该清楚了吧?
◎47孤琴候萝径,二
三月初十?,因头先柳绩跳过了纳吉步骤,便直接往杜家纳征。
柳绩习武之人,日?日?早起,开门扫洒时忽见媒人臊眉搭眼等在门口,颇觉意外,“冰人起得早啊,小世?兄怎不来凑个热闹?”
提起儿子媒人嘴角抽了抽,心道你打的痛快,他个多月不肯出门,只说脸上挂了彩不好看,耽误多少生?意。
“他什?么身份,岂敢登郎官家门。便是奴,若不换了新?鞋新?裙,也不敢来踩脏郎官家贵地。”
柳绩冷笑,将两手交握捏了捏拳头,指节咔咔作?响。
媒人闪到一边笑问,“郎官聘礼可装好了?”
开元通宝品质上佳,一贯差不多有九斤重。柳绩贪图好看,一贯装一只小细木箱子。因此百贯聘礼装足百箱,搬动起来颇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