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丰拱手道:&ldo;一字一句确是如此,末将不敢虚报。&rdo;
冀封又是半晌无语,末了走到桌案边,提笔匆匆写就一封信,盖上印记,装入信封中。随后他起身附在楚丰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将东西交予他手中,道:&ldo;你即刻出发,此事……务必替我办妥。&rdo;楚丰乃是沈威门生,而沈家一族素来同太子走得极近,故而冀封素来便将他视作亲信。
&ldo;是。&rdo;楚丰领命,当即掀帐而出。
冀封低低地叹息一声,重新抬眼望向窗外。
然而便就在窗边的一侧,冀禅一身玄色衣衫,几乎要融入夜色之中。他抱手倚靠在他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分明知道冀封安插的人手早已藏在周遭窥视,待自己一走,兴许便要上报,神情之间却并无所谓。
徐徐抬眼望了望,夜色中泛着幽光的繁星似乎便落入了眼中。冀禅无声地笑了一声,心想,自己果真小瞧了那沈秋。
沈秋回到城中的时候,已然入夜。城中上下见她和成渝此番当真不负众望地打下一场胜仗来,无不是欢欣雀跃。
清点完人数,交接过诸事之后,成渝遣散了众人,便乐呵呵地同守将们说起战况来。而沈秋心知自己此番多有主张,无论如何应当同段云亭先行解释一番才是。故而心不在焉地坐了片刻,便起身告了辞。
路上问过偶遇的小校,得知段云亭方才刚召了几人议事,此时应当并未入睡。沈秋回到自己的居所,换去了沾满尘土的衣甲,便匆匆往段云亭处而去。
一面走还一面心里还七上八下的,思绪乱飘。
不知自己自作主张地放了楚丰,段云亭得知会是如何反应?不悦?大怒?给自己治罪?就此禁足?总之……不会高兴吧?
想来想去,她突然悲哀地发现,自己刚才在战场上明明是挺果断,挺决绝的,此时此刻怎么愁肠百结跟个娘们似的?不对,自己本来不就是……那什么娘们儿么……
可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会如此在意如此琢磨段云亭的想法了?沈秋一边劝说自己是为了正经事,一边心里也明白,其实她的忐忑根本不是源自于此。
她到底还是没把握,段云亭对究竟会包容到何种程度。在大局面前,这个问题看起来是如此的微不足道,然而对她而言却显得至关重要,让她明明不愿想,却又无法不在意。
如此纠结了一路,直至走过回廊转角,沈秋抬眼看,却发现段云亭房中竟是黑着的。
心头当即一紧。
她知道段云亭那不可言说的隐疾,纵然是已经睡下,房内也绝不会黑得如此伸手不见五指。
来不及多想,她几步奔了过去,一把将门推开。
&ldo;陛下?!&rdo;没有灯的房间在夜里简直如同黑洞一般,什么也看不清。沈秋冲到房中间站定,双眼才渐渐地能适应了周遭的黑暗。
四顾一番,这才发现房内并没有人。段云亭并不在房内,想来应是临时有什么事离开了。
念及此,沈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自己刚才那慌张的模样没被人看见。转身正打算匆匆逃离现场,却一头撞上了什么。
足下一踉跄,不由得退后几步。再抬头一看,却发现段云亭正抱着手,歪着身子靠在门边。他身后的廊灯倒是分外明亮,而此时却将他的面容衬入越发浓重的阴影之中,教人看不清面上神情几何。
见对方并不说话,一双在黑暗中分外明亮分外洞察的眼却只是牢牢地盯着她,不知为何,沈秋心里忽然有些没有底气,竟好像是真的做了对不起他事一样。于是她清了清嗓子,赶紧道:&ldo;陛下,这房内的灯不知为何熄了,臣这便唤人重新点上……&rdo;
一边说着一边正打算走人,然而还未跨出门槛,却被段云亭伸手拦住,只得又生生顿住步子。
段云亭微微侧过身子,背靠在门框上面对着她,一半的面容暴露在明光之中,是个似笑非笑的表情,&ldo;沈爱卿方才如此慌乱,是以为朕在里面么?&rdo;
沈秋迟疑了一下,只能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