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温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水,余光睨向?不远处的丛林,轻啧一声,旋即撑地站了起来,向?怔在原地的宋卿时伸出手:“郡主,既然你的人不想救你,那咱就走吧?”鄂温明白翟敬宵故意放他走,就是?想要引出他的同伙,将他在澧朝多年的部署一网打尽,再不济也要让其支离破碎,难搅风云。算盘打得?响亮,他怎么可能让翟敬宵如意?可身后跟着的尾巴实在太难甩开,不论他怎么动脑筋,对方都?能循着蛛丝马迹重新追上来,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烦人。既然不能甩掉,那么就请君入瓮,彻底将其歼灭。他相信,他不会?输。看着这只布满茧子的大?手,宋卿时呼吸滞缓,无声僵持了一会?儿,就在她刚准备搭上去时,凌空一箭飞速射来,却被早有防备的鄂温一刀斩断。木制的箭矢一分为二,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宋卿时吓得?身子不自觉朝后仰,跌坐在地。更令她害怕的是?,隐约听到了鄂温那略带兴奋的喊声:“来了。”就像是?来自阎罗殿的嘶吼,即将宣判对手的死亡,他周围一群训练有素的死士,眨眼间就摆好了阵型,迎接新一轮的箭雨。几匹被误伤的马,受惊程度不亚于瑟瑟发抖的宋卿时,前蹄高高抬起,不顾一切地朝着前方逃去,而宋卿时则无路可逃,被鄂温像之前很?多次那般一把拎起来,塞在了自己身后。威胁的话语也分外熟悉:“敢逃,便杀了你。”宋卿时才顾不上他呢,踮起脚尖试图朝外看去,她多么希望是?他……却又害怕是?他。鄂温就是?个不怕死的亡命之徒,他能对付得?了鄂温吗?“原来是?你的情?郎追上来了。”鄂温皮笑肉不笑,听不出喜怒。可这话,却像是?一块大?石头落在平静的水面,在宋卿时的心?中激起巨大?的水花。努力了许久,她终于在那群飞驰而来的人当中,探寻到了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孔。有一瞬间,她只觉自己的心?跳停住了。他也看到了她。两两相望,魏远洲那双素来沉稳的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他试图扯出一抹笑容,可那扬起的弧度甚是?奇怪,难看得?要死。心疼星星点?点?照耀夜空,火焰跳动,将魏远洲的脸照得越发清晰。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宋卿时这些天紧绷的神经蓦然放松下来?,就像是?漂泊的游子寻到了归处,忍不住朝着他的方向迈出一步,低喃唤了一声:“洲郎。”“喊得可真甜啊。”鄂温擒住她的手腕,将试图逃脱掌控之内的女人扯回来?。不久,喉间溢出阵阵低笑,歪头看?着她越来?越惨白?的脸色,“贺景尧知道自己的头顶这么绿吗?”领头人只知她是?鄂温押走的人质,却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如今从鄂温嘴里听到贺景尧三?个字,不禁感到几分愕然。贺小将军以及北境贺家,这可是?每个楚饶人都觉震耳的名号。而与贺景尧有?关?系的女人……似是?想到什么?,领头人猛地瞧向被鄂温桎梏住手腕的女人,情绪翻涌:“她是?柔嘉郡主?”在贺家彻底入主北境之前,便是?由柔嘉郡主的父亲靖王镇守,在边军和北境人民心中的威望和号召力极高?,若是?以柔嘉郡主为?谈判条件,那伐澧岂不是?……“我?不是?柔嘉郡主。”在鄂温开口之前,宋卿时斩钉截铁地否认。可她的否认苍白?又无力。领头人根本不信。“我?真的不是?。”柔嘉郡主的身?份背景对于楚饶国的暗探来?说意味着什么?,宋卿时自然明白?,见那人的神情,她多少?也能猜到他们打的算盘。可她自始至终都没透露过自己的“郡主封号”,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竟让鄂温认为?她是?柔嘉郡主?若是?真让鄂温认定她就是?柔嘉郡主,她怕是?真的回不去了。思及此,宋卿时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变重,急得满脑袋都是?热汗,真诚又急切地望向鄂温的眼睛:“我?真的不是?柔嘉,我?连郡主都不是?……”可惜鄂温或许是?对自己的判断极为?自信,从她否认自己的郡主身?份开始,就连正眼都没放在她身?上,在他眼里,比她的“狡辩”更值得重视的,是?解决掉眼前差不多三?十人的锦衣卫。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翟敬宵居然没来?,而是?派了个年纪不大的小白?脸过来?。不知是?高?看?了这小白?脸,还是?低看?了他。转念一想,单单要揪出“内鬼”,就够翟敬宵头疼的了。“鄂温,将人留下。”魏远洲的脸一半被火光映得猩红,一半则被暗夜笼罩,微眯的黑眸凌厉威严。他身?后的锦衣卫紧握刀柄,已经摆好作战的姿势,可鄂温也不是?被吓大的,笑了笑:“那真是?抱歉了,我?必须得带她走。”说着,鄂温握着宋卿时手臂的力道加深了些许,疼得后者龇牙咧嘴,受不住地拿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可无奈双方悬殊太大,硬是?撼动不了鄂温分毫。“她,你带不走。”魏远洲暗哑的嗓音带着几分森寒刺骨,看?着宋卿时剧烈挣扎的动作,他的神情也开始随之变得狂乱。“而你,也走不了。”听着他笃定的语气,鄂温逐渐收起嘴角的弧度,冷冷嗤笑道:“好大的口气。”两方人马对峙,锦衣卫在人数上明显占优势,领头人扫了几眼,朝鄂温道:“主子,你先带她走。”比较她的价值可比他们这些人大的多他们的任务便是?拖住追兵让鄂温安全返回楚饶,成大事必要有?人冲锋牺牲,舍小取大,虽残忍却也无可奈何,他们早就做好了牺牲觉悟,只是?没想到竟有?了个意外之喜,若是?顺利,这一趟下来?他们血赚。鄂温眸底阴沉,碍于形势,只能匆匆落下一句:“保重。”“杀!”双方不知谁高?喊了一声,刀光剑影瞬起,一下子世界仿佛只剩下窒息的厮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宋卿时哪儿?见过这种血腥的场面,吓得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脸色苍白?,傻愣在原地不敢随意动弹,却被鄂温硬扯着胳膊迅速逃离。但魏远洲怎么?可能会给鄂温第二次带走宋卿时的机会,直奔着他们的方向追去,可也有?人不想让他如意,一把利剑挡住了他的去路。那领头人的武功很高?,魏远洲虽然不至于在几招内就落得下风,却也因此分身?乏术,无法再顾及到更多,根本无法冲过来?救人。与其真的被带走,还不如赌一把。宋卿时握紧手心里的珠钗,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身?下骏马的腹部狠狠刺去。一道痛苦的啼叫声响彻,骏马当即变得焦躁不安,前蹄应激抬起,奋力想要将马背上的人摔下去。鄂温似是?没料到她会突然行此举,一只手死死拉住缰绳,另一只手则去够快被甩出去的宋卿时,可后者像是?铁了心不再受他控制,宁愿就那么?摔下去,也不愿抓住他的手。“该死的。”鄂温低咒一声,旋即反手搂住她的腰,将其护在怀里,两人重重摔倒在地。身?下传来?沉重的闷哼声,宋卿时却顾不了那么?多,慌不择路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逃离他的掌控,可就算如此,她的腿还是?被缓过神来?的鄂温给捉住。宋卿时激烈扑腾着腿,即便人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却比之前大得多,“你放开我?!”挣扎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脚踹在鄂温的小臂上,暂时脱离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