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眨了眨眼睛看他。分明是与尹玉堂相似的五官,可是细看之下,才发现他鼻梁上架着一个金丝框眼镜,皮肤要更白皙一些,没有尹玉堂那么英姿飒慡,却多了一份儒雅和斯文。天下居然有长的这么相似的人?我怔住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是真的认错人了,有些歉意地说:&ldo;对不起,我认错人了。&rdo;
转身刚要离开,他却叫住我,声音里有些戏谑,说:&ldo;这套西装,你不打算赔了吗?&rdo;
对啊,居然忘了这件事,我转过头刚想再次表示歉意,却只见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ldo;我开玩笑的,郁心咏小姐。&rdo;
蓦然地从一个长得跟尹玉堂很像的男子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这种感觉还真的很奇妙。我愣了愣,说:&ldo;你怎么知道我名字?&rdo;
他的笑容儒雅温润,说:&ldo;上海第一名媛啊。我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就有看过关于你的报道。&rdo;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有名!我的脸红了红,心想那就装装相吧,大方地伸出手去,微微一笑,用纯正的伦敦音说:&ldo;nicetoetyou。&rdo;(很高兴见到你)
他握住我的手,指尖有些凉,礼貌地俯身吻了吻我的手背,说:&ldo;too。&rdo;(我也是。)
他顿了顿,又补充,&ldo;我叫段景文。&rdo;
南京伊里亚特大酒店。
这是此时国内数一数二的奢华酒店,洋人和政府投资的,据说还有一点点我们郁家的股份。我出了火车站以后,那位新认识的段先生就派人把我送到这家酒店门口。当我看到他的车和司机以后,就察觉此人身份不一般,南京姓段的没几个,说不定他就是我的目标。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我当下就向他抛出橄榄枝,说:&ldo;今天承蒙段先生的照顾了,不如晚上我请你吃顿饭吧。&rdo;
他的笑容温文尔雅,说:&ldo;不胜荣幸。&rdo;
我回身往华丽的旋转式楼梯走去,心中开始盘算这个夜晚应该如何应对。‐‐我总不至于为了杜辰徵的一句话,真的削尖了脑袋嫁入段家吧。葬送自己一生不说,还得欺骗人家纯洁少男的感情,我才没那么坏呢。现在也就是权宜之计,我且先把杜辰徵的眼线糊弄过去,等过两天我爹从国外回来了,再想办法好好收拾他……
&ldo;大小姐,看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嘛。&rdo;身侧传来一个华丽的又有些冰凉的男声,我抬头,只见杜辰徵正斜倚在楼梯口的墙壁上,悠哉地看着我。
他居然也跑来南京了。我一愣,哼了一声,说:&ldo;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盯着我。看来这段家的影响力还真不小。&rdo;
他浅浅地笑,说:&ldo;段家不但能左右南京政府,还掌握着国民经济命脉的几个行业,我怎么能不重视呢?若是金爷年轻二十岁,怕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rdo;
果然是个有野心的人啊。现在他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那么我们郁家,还能压着他多久呢?看着他完全透不出任何端倪的眼睛,我心里一阵没底,闪身想要绕过他,说:&ldo;段公子身家优渥,长的又好看,你以为他一定会选我?我只能答应你尽力去勾引他,但是他上不上钩,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了。&rdo;
说完,我转身想走,他却单手撑住我面前的墙,侧身挡在我面前,低下头来看定我,说:&ldo;大小姐,我劝你,最好真的会尽力。你是跟过去不一样了,看起来聪明了许多。‐‐但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最好不要跟我玩花样。&rdo;
看着他依旧弯弯如月却瞬间闪过一丝寒意的目光,我心中一凛,嘴上却刺回去,说:&ldo;最会玩花样的人,不就是你么?‐‐高人面前,我又怎敢班门弄斧呢?&rdo;说着,我格开他的手往前走去,额头上却渗出浅浅的一层汗珠。
这个男人,还真是个很能给人压迫感的人啊。
伊里亚特大酒店的西餐厅。
装潢很西化,果然跟电视里那些民国片的布景差不多。地上铺着厚厚的红毯,棚顶悬着一盏华丽而巨大的水晶灯。我穿一件浅绿色的紧身旗袍,配一条颗颗大小一致的珍珠项链,显得端庄而白皙,这大概是整个餐厅里最亮眼的打扮。段景文很绅士地站起来,帮我拉开椅子,安顿我坐好,说:&ldo;郁小姐,你今晚很漂亮。&rdo;
&ldo;谢谢。&rdo;我微扬唇角,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心里却在暗自惊叹,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相似的两个人?段景文跟尹玉堂,长得实在太像了。
&ldo;……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很冒昧。请问,段先生有几位兄弟姐妹呢?&rdo;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八婆。他表情微微一顿,淡淡地笑,说:&ldo;我是家中独子。……所以家父一直催促我成家,好为段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rdo;说着,他含笑看我,眼中有几许暧昧与戏谑。
我脸微微一红,正有些局促,碰巧一个侍者来为我们倒酒,有他挡在我们中间,我才能暗自长吁一口气。细看之下,那侍者的制服却有些奇怪,袖子很短,露出长长的一截手臂来,似乎很不合身。还未来得及多想,段景文已经优雅地朝我举了举杯,说:&ldo;郁小姐在南京这几天,段某因为俗务缠身,也许不能常伴左右,不过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请你尽管开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