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守边境墙变得越来越困难,牺牲与消耗在逐年上升,哪怕以一个公国之力维持,也开始逐渐吃力起来,但……“国王仍没有批下今年的军备吗?”洛伦·佛里思特问道。罗伊斯大公叹了口气,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在想什么,于是说道:“国王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在年轻时也曾亲自来这里看过。只是近些年才开始收紧。”年迈的大公望了望王都的方向,曾经他们相处过的那段时间里,关系还不错,他们甚至并肩作战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对方还只是一位王储,而他相信对方一定能够成为一位好国王。“这里距离王都太过遥远,或许有小人在他耳边挑拨。”罗伊斯大公摇头道。毕竟,他所向国王要求的一直都是军事相关的支援,而这些都是很敏感的东西。如果没有足够的信任,如果不了解边境的情况,那么怀疑他欲屯兵造反,也不是什么不合理的怀疑。而他愿意与面前这个年轻人讲这些,一方面是对方足够出色,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他能够将边境的情况陈述给国王,缓和一下如今愈发紧张的关系。无需直言,洛伦·佛里思特点头道:“我明白了。”罗伊斯大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他实在太忙,只在最后留下一句简白但真切的关切:“你要珍重自己的性命,只有活着才能完成你想要做的事。”……“你父亲曾对我说过一句话。”洛伦·佛里思特站在刺铁藩篱所组成的边境线旁,灰蓝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外面张狂的吸血鬼。内勒·罗伊斯站在他身后,这是他在来到佛里思特领后第一次见到大批吸血鬼袭击的场景。这令他感到熟悉,还有愤恨。他的手握在剑柄上,筋肉因用力而鼓起。“你要珍重自己的性命,只有活着才能完成你想要做的事。”洛伦·佛里思特回头看了看这个罗伊斯大公仅存的小儿子,说道,“回去吧。”改换了姓名与容貌的年轻人恭敬地垂下头,转身离去。洛伦·佛里思特再次感受到了眩晕,他好像一直能够感受到那种浸润了每一寸肌骨的力量,这种苦痛在消退,可另一种源自心灵上的绵密疼痛突然浮现。洛伦、洛伦、洛伦……是谁在他脑海中呼唤?……“我想要帮你。”洛伦·佛里思特抬起头,他看见艾琳,那双蓝绿色的眼睛绚丽如宝石,盈着温柔坚定的光。“你知道我能够做到。”她说道。血红酒宴已过,佛里思特城堡的围困之局已解。他即将出征,物资的准备并不完备,但时机不会等待。“那太危险了。”洛伦拨开一缕荡在她眼前的碎发,“留在城堡里,教导埃弗里,替我看守好后方。”“等我回来。”他突然感受尖锐的疼痛,这令他不由得闭上眼捂住了心口。等到疼痛消退,他重新睁开眼睛。春季刚刚到来,第一场雨还未落下,土里的种子还未钻出细芽,长风一扫,便吹得漫天尘土。这里是曾经的罗伊斯公国,多年的失陷使这里早已改变了模样,房屋倒塌土地荒芜,死于当年罗伊斯公国被攻破中的人们无人收敛,散落的白骨间纠缠着枯黄的藤蔓。洛伦·佛里思特站在营帐前,他在等一个消息,一个能够重新拿回罗伊斯边境的消息。一驾轻骑自远方奔来,扬起一线灰黄的尘埃。他在洛伦·佛里思特前方翻身下马:“大人,北线成功了!”洛伦·佛里思特紧绷的面孔松了一松:“詹宁斯呢?”“詹宁斯大人他……牺牲了。”风是冷的,扬起昏黄的尘土。他闭了闭眼睛:“他的副官呢?让他先接替他的位置。”……洛伦洛伦洛伦洛伦……毒蛇嘶鸣般的低语纠缠不休。他恍惚看见一间石室。这里是拉尼娅的实验室,她看向他的目光里有着疑惑。洛伦·佛里思特只有有事情的时候才会来到这里,而实验的推进需要时间,因此他每次来这里时通常都会有所间隔,短则数日,长则以月计。但他昨日才刚来过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发生了什么事情?洛伦·佛里思特恍惚了一瞬,现在是1213年秋,所有的领民都在按照计划迁入城堡中。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在从暴怒的人群中救下拉尼娅后,洛伦·佛里思特将她的父亲,那个对此一无所知的牧师,调往了领地内别的区域。那对他来说是一种保护,人们认定他的女儿是个堕落向黑暗的邪恶同谋。而伯爵所要拉尼娅做的事情,也是不可告知任何人的,哪怕是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