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心腹忽然又想起密报里关于这人的传闻。
&esp;&esp;十七岁的莽夫野狗一个,在泥地里摸滚打爬,拳头硬才是真道理,镇日打打杀杀的。被陛下从军中带回来时,身上还有着少年人的凶悍稚气,接连打伤了好几个缇骑校尉,招招都是剜心削颈的杀人路数。
&esp;&esp;做过山匪,做过打手,脏事做过,好事也做过。
&esp;&esp;不算好人,当然也不算坏人。
&esp;&esp;十三岁时,为了混口饭吃,燕慎跟着同村人参军去了。虽然是孤儿,好在身手不错,结果刚打出一些军功,就被人污蔑通敌,让人给拎回京师待审。
&esp;&esp;这人在泥里翻滚过,土狗子混不吝,没什么文化,奉命当替身时还很不情不愿,十分嚣张。
&esp;&esp;后面当着内侍的面,偷出传国玉玺垫桌子,只因食案缺了一角。当时陛下不在,谁也不敢拿玉玺,你推我我推你的,只好眼巴巴看着他作践。
&esp;&esp;唉。
&esp;&esp;不能揍的熊孩子。
&esp;&esp;心腹麻木地想。
&esp;&esp;燕玦和燕慎同样年纪,饱读诗书,堪称琴画双绝,帝国双璧、宗室明珠,一身读书人的清癯秀逸。
&esp;&esp;这样的人,一般都秉承“先礼后兵”的路数。
&esp;&esp;这会儿正主走了,放任京师里的野狗无人管教,燕慎热血上头,可劲向曲溯春献殷勤。还将太后娘娘吓一跳,以为他回心转意,京师为这事热闹得很。
&esp;&esp;有一回燕慎看见雄性小学鸡骚扰表妹,顿时怒发冲冠,从天子常服里摸出一本奏表——不巧,正是雄性小学鸡的祖父上奏——便直直砸了过去。
&esp;&esp;好响的头。
&esp;&esp;一旁拎着花瓶的曲溯春都惊呆了,最后默默地将五蝠捧寿瓶放了回去。好贵呢,卖了她爹都赔不起。
&esp;&esp;那就把她哥也一起卖了。
&esp;&esp;“表哥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esp;&esp;燕慎顺势扭了扭手腕,骨骼一错,切出响亮的喀嚓声,偏过头嘱咐她,“站远点。”
&esp;&esp;曲溯春站远了点,“够吗?”
&esp;&esp;他端详了一下,“再远点。”
&esp;&esp;她几步跑向灯树后,“不能再……”
&esp;&esp;“陛下饶命……啊!”
&esp;&esp;少年抓起地上那人的头发,将他拽提起来,对准鼻梁,毫不留手地一拳揍了过去。
&esp;&esp;燕玦留下来的心腹看这阵势愈演愈烈,不得不给燕玦去信:陛下,你暗恋的心上人(划)你表妹要被抢走了,您看?要不我把他套麻袋揍一顿?
&esp;&esp;等天子收到信,已经是将要回来的时候了。
&esp;&esp;他年少登基,出身尊贵,一生顺风顺水。可惜木头脑袋,参不破情之一字,也不见得有多光风霁月,先帝说他心思颇为毒损,不是明君之相。
&esp;&esp;此子不类朕。
&esp;&esp;先皇说完最后一句话,暴毙于龙榻。
&esp;&esp;面貌与当今天子如此相像,却又不是从小培养的死士……燕玦早发现了燕慎的身份有异,此次下江南就是为了查清他的假身份,寻机毒杀他。
&esp;&esp;查完案气冲冲回京,想发难,谁想太后早已发现燕慎的真实身份——当年被贼人偷走的中宫双子。
&esp;&esp;这事捅破了天,想解决他就不容易了。燕玦被老娘哭得头疼,不得不昧心封他做定王,给他划了好大一块地做王府,还不必前往封地就藩。
&esp;&esp;小儿子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归来,太后一碗水端不平,如今更是偏心小的那个,见天子一直对侄女冷淡不上心,或许是命里无缘呢,也就罢了。
&esp;&esp;转头便又撮合起侄女和燕慎。
&esp;&esp;曲溯春挠头,“那我要怎么叫?二表哥?”
&esp;&esp;太后呵呵笑,“叫阿慎嘛!”
&esp;&esp;“……二表哥,”她索性放弃了纠结,扭过头,眸子亮晶晶地望住他,“手还疼吗?”
&esp;&esp;当着亲娘和亲哥的面,燕慎很自在地点了点头,垂下眼睑,一副虚弱的模样,“还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