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无表情,飞快的给出答案——a,非常同意。
她敲了敲写字板,伸手还给袁宁,但并不看她。
这是什么狗屁……为什么要回答这种问题?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还需要问吗!
袁宁接过来滑动了几下,果然皱起眉头。康念捕捉到了她的这一点情绪,无端的想笑。
两三个月前,她似乎还没有这么严重。那个时候她也做过类似的题目,只是换了一种问法,当时她的答案是:有些不同意。
果然,她听到袁宁微不可闻的叹气,余光里,袁宁是一副怜悯的神色。
她说,康念,我不得不遗憾的通知你,你的病不仅没有好转,还有点加重的趋势。
康念愉快的嗯了一声,把先前的素描保存起来,发送到自己手机上。
她起身拿起包要走。在这里浪费了一个下午,她还差一份专栏稿件要在今晚前交给她的责编。
时间有点来不及。
袁宁追出来,说了一堆康念耳中的废话:“不过你别担心呀,下回我们换一种治疗方案,肯定有效果的,你别有心理压力呀……诶,康念!”
康念背着头朝她挥挥手,意思是我走了,再见吧。
其实她一点压力都没有。病一辈子又能怎样,反正她有稳定的收入,世界闻名的名气,可以很好地养活自己,最重要的是——她并不会选择自杀。
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要死也要先让那个贱人付出代价。
在这种被告知病情加重的情况下,康念第一次见到温礼。
温礼没穿白大褂,走得很急,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镜上连镜片都没有。
康念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干什么的。只觉得这个人造型滑稽,竟然做出佯装近视这么low的事情,他不知道近视眼的人都渴望重获一个清晰的世界么?
这就是炫耀吧,康念压抑了自己好久才克制住冲上去给他一拳的冲动,而当她意识到自己竟然有点暴力倾向的那一瞬间,她才终于接受了自己确实是个严重精神病的事实。
但是——她不在乎啊。
第一印象太过一言难尽,康念站在安全通道那里等电梯,电梯门开了,温礼半个人从门里面探出来,白衬衫上有点灰尘,还有点皱,领带没打好,领口也没扣紧。他戴了一顶有花样的手术帽,头发都扣在里面,露出半截光溜溜的额头,带着口罩,还戴了硅胶手套,袖口包在手套里——他蹭着肩膀蹭掉半边口罩,露出下半张脸,用手肘顶着电梯门,朝康念喊:“同学!同学你能不能过来帮个忙?!”
康念楞了一下,抬起头,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对自己说话的男人,那一张脸真是帅的可以,皮肤比女人还吹弹可破,好像伸手一捏就能滤出水儿来。
“诶呀,太好了,终于遇到可以帮我的人。”温礼哈哈一笑,朝着她挥了挥手。
康念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自己身后,没人。
温礼的笑容纯粗又有点孩子气的无辜,“这位同学?”
康念眼神一闪,终于确定他一定是在叫她——这个地方,悬在挑空三层的地下会议大厅上方,窄窄一条刷洗得泛光的走廊上,只有她一人,单肩背着一只帆布包,站立在他远处。
“同学,”温礼又喊了一声,“能不能帮个忙……我挺急的!”温礼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求人面孔。
康念永远记得那种眩晕一般的光亮和潮热——不是因为看到帅哥,而是因为她特别讨厌陌生人跟她说话,而且是用一种热切的、迫切的目光看着她跟她说话。
她有点反胃,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乍一同陌生人讲话,腿也有点软了。她踉踉跄跄地往后走了几步,扶住墙壁,很快,那种晕眩感像是酒精冲脑一般飞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视线开始模糊,光线一点点消失,直至一片黑暗。
内心焦躁,忍不住要咆哮,典型的社交障碍症状。
平复一会,康念回头看了看,医学院楼二楼通往解剖教研室辅楼的那扇对开大门从来不打开,高年级上课都要从另一边特别入口刷卡进入。但是它们现在就对着她大大敞开着。
“这位同学……”温礼仰了仰头,又唤她一声。康念在撞到他的视线后眼神下移,可以看清他线条坚毅的下巴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