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樊到老太太那儿去的时候,徐妍其实才刚离开没多久。
才在自己屋里待了一会儿,就又有人来叫她过去,徐妍有些意外,问老太太屋里过来的小丫鬟,“祖母有何事要找我?”
那边母子俩谈话时都把下人清了出去,外面候着的小丫鬟自然不知情,摇头道:“回大小姐,奴婢不太清楚,侯爷只说有事要问您。”
徐妍一愣,“我爹?”
“嗯。”小丫鬟点头。
联想到今早贺昱来提亲的事……徐妍明白了,大约是爹在同祖母商议她的婚事呢。微微有点脸红,她轻声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语罢跟着小丫鬟去了祖母的颐宁苑。
一路上忍不住在想,既然他果真来提亲了,那她亦不该言而无信。她答应过的,他来求亲,她就嫁,起初说出口时只是缓兵之计,但经过这段日子,经过了几宗事,细较下来,跟李文飞,严清,甚至那个意欲糟蹋自己的义宁王相较,贺昱,的确算是很不错了,他果真真心喜欢自己,甚至不在乎自己已经嫁过一次,这样的人,还不值得她托付终身吗?
园子里有几株正飘香的桂树,那气味犹如少女脸上悄然绽放的笑意,甜甜的。
不一会儿,少女来到了祖母跟父亲面前。
恭恭敬敬跟两位长辈行过礼,徐妍垂眸静候父亲的问话。徐樊看了看母亲,咳了一声,开口道:“今日有人来爹跟前提亲,是肃王府的世子,想娶你为世子妃,方才你祖母同我已经商议过,此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大家闺秀,在长辈面前更懂矜持,纵使心内已经向往,也不可当即就使劲点头。徐妍垂眸羞涩道:“但凭长辈做主。”
徐樊微微点头,还算满意,老太太则嗔了儿子一眼,跟孙女和蔼道:“叫你来就是要听你的主意,这回跟上回一样,你要是愿意,这婚事咱们就应下来,倘若看不上那人,咱们就再等等看……”
老太太把话说完,拈起她的手,认真道:“我瞧着那位世子不错,你的意思呢?”
徐妍脸红的更甚,咬了咬唇,终点头轻声道:“我愿意。”
老太太大石落地,夸道:“咱们就是眼光好!”
语罢瞅了瞅儿子,“瞧,孩子自己也愿意了。”
徐樊却有些意外。这些大事上徐妍从来不会轻易自己拿主意,莫不是那贺昱太招人,连一向乖顺的长女也被迷了心窍?
可他终归要为孩子好,不想让女儿日后过不太平的日子。徐樊叹了口气,沉声道:“妍妍,有些话,或许不中听,但爹还是想跟你提个醒,你如今的身份,不比从前,倘若硬嫁过去……你可知道,王府里的主子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爹担心你日后会被人看低……”
“当着孩子的面,你说这些干什么!”
话未说完,被老太太制止。
可为时已晚,就见徐妍那一双水眸里已经蓄满了泪。
原以为爹是是问她的意见,她说愿意,爹就会答应,怎么原来爹是不同意的吗?还又提起她的身份……
旁人说这些话,她听不见也就算了,现在自己的亲爹当着自己的面把这些话说出来,她的心,终于难免被狠狠的刺了一下,痛的她泪水横淌。
她的身份……
原本听从父命,嫁了李文飞,以为会是段和美的婚姻,可李文飞却是那种人。他意外离世,她能回家,日子看似同从前无异,可她知道,自己已经从骄人的侯府贵女,沦为了被一个市井间随意谈论的话柄。家里人大概也觉得自己是个烫手山芋吧,只可惜自己还厚脸皮赖在家里……
越想越悲,这一切明明不是自己的错,现在有了一个可以依托的人,怎么还不能顺遂呢?
眼泪断线珠子似的跌下来,祖母见了心疼极了,忙连声哄,还不忙给她爹甩眼刀,“哪有你这样当爹的!说好了让她自己拿主意,她自己愿意了你又这样说!”
徐樊也是委屈又心疼,他何尝愿见女儿伤心,可这些顾虑提前说好,总比日后孩子后悔了才自个儿悟出来要好得多,他冲母亲和女儿解释道:“这些话虽然难听些,可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事实啊!”
事实?
听见这两个字,徐妍忽然止住哭,抬眼看着爹,犹豫了一下,终于道:“爹,有件事您还不知道吧,女儿自嫁进李家到现在,始终是清白之身,那个人从来没有进过我的房,他……他就是一个断袖……李家的婆母也跟本不喜欢我,若不是他死了,我还要过一辈子那样的日子……”
实在说不下去,她哽咽的厉害。
这就是事实。
“什么?”
就见老太太和徐樊皆是大惊。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那个人从来没进过你的房?他是断袖?”徐樊一脸无可思议的问她。
她埋在老太太怀中哭,点头又摇头。
老太太也惊讶的不行,连声问:“怎么会这样?我们好好的孩子……”
可这一刻,哭泣的少女谁也不想理,也顾不得理。
母子俩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徐侯爷才想起来,沉声吩咐门外,“把大姑娘身边伺候的人给叫进来!”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巧薇巧卉两个齐齐跪在了主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