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入冬。
河岸的风极大。
重玲推着小推车,童宣和水生媳妇一左一右扶着车上被寒风吹的不停晃动的桌椅,沿着河岸上的官道往家走。
“宣哥儿,你家那两个亲戚准备住到什么时候?不会准备在咱们这过正元节吧?”
水生媳妇问道。
两个亲戚指的是四小姐和雪辽。
大概重玲是这么跟水生媳妇说的吧。
童宣算了算,离正元节还有一个多月,四小姐的伤是养不好的,“大概吧。”
四小姐终有离开的一天啊……
好伤感。
虽然因为颜喜欢上一个人未免肤浅,但世上能不为四小姐的颜所动的人没几个人吧?
而且四小姐的性格那么讨喜呢,温润娴静,善解人意。
每次都很顺从地把饭菜吃完,对于小厨子来说简直是难以抵抗的魅力,那种浓到化不开的成就感每次都令小厨子开心到想要哭泣。
更不要说还曾拜了堂……
说起拜堂,四小姐怎么想呢,为了一百两银子就去替人拜堂什么的,永黑,也许是这样吧。
那是实在没办法的事呀,酒楼歇业,码头上也没生意,家里还有卧病的大小姐要养,完全是被生活逼迫才丢下节操的呀……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再也洗不白了呢,嘤嘤嘤。
回到家,四小姐还没睡。
床头摇曳的烛光照映着清秀无双的容颜,忽明忽暗,如梦似幻。
听到童宣的脚步声,四小姐抬眸,“怎的去了这般久?”
童宣耷拉着小脑袋将码头上的事说了,隐去了被挑下巴那段。
“这样的事也是有的,”四小姐并不意外,“以后自酒楼放工回来就不要再出去了,毕竟是,女儿家。”
……女儿家……
还分开说,
还加重语气,
要不要这样强调?
童宣拉过被子盖住头,在被子里“嗯”了一声算做回应。
只需淡淡一眼就能看穿世间的一切,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根本无所遁形,所以早就被看出来了吧……一个女孩子,为了一百两银子客串新郎官替人拜堂什么的,更加永黑,更加洗不白了,泪瀑。
四小姐吹灭床头的蜡烛,嘴角缓缓勾出一抹戏谑的弧度。
随着正元节脚步逼近,四小姐的伤也一天天好了起来,结痂落了之后,伤口形成一个粉色的疤痕,完全不用担心再次迸裂了。
童宣绷紧的心终于放松下来,想着四小姐在房子里窝居了这么久,伤好了之后该出屋活动活动了,而且临近正元节,正是该做新衣的时候,便趁中午吃饭的空,到街上的布料庄选了几块布料送到裁缝铺去,给一家人做新衣,四小姐的尤其用心,连衣缘料子都是再三征求了裁缝的意见才选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