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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2页）

深入下去，就必然要接触到罪恶的渊薮之地‐‐人心。柿林院里的人心，只不过是大明宫中人心的小小缩影罢了。所以裴玄静决定停下来，先见一见这座恢宏宫殿的最高主宰者。

皇帝斜倚在御榻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裴玄静入殿参拜。

&ldo;宋若茵是怎么死的?&rdo;

&ldo;中毒。&rdo;

&ldo;中毒?&rdo;皇帝诧异，马上追问，&ldo;是何人所为，为什么?&rdo;

&ldo;妾不知道。&rdo;

&ldo;你不知道?&rdo;皇帝反问，&ldo;朕不是让你去查吗，你就这样来搪塞朕?&rdo;

裴玄静抬头直视皇帝：&ldo;陛下，为什么是妾?&rdo;

&ldo;为什么不能是你?&rdo;

&ldo;因为妾没有这个能力。&rdo;

皇帝微微睁大了眼睛，目光瞬息万变，最终凝成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ldo;朕说你有，你就有。&rdo;

&ldo;可是陛下……&rdo;

&ldo;不要反驳朕，&rdo;皇帝说，&ldo;有些规矩你还是不太懂，得慢慢学。&rdo;

裴玄静沉默。

他问：&ldo;是不是因为朕把离合诗送去了柿林院?&rdo;

&ldo;陛下应该早点把离合诗送去给宋若华看，就少了许多麻烦，更没有玄静的事了。&rdo;

&ldo;朕要不要拿去柿林院，给不给宋若华看，也不该由你来说吧。&rdo;

&ldo;总之……是妾愚钝，配不上陛下的厚望。&rdo;

皇帝沉默片刻，问：&ldo;你的叔父有没有向你提起过，当群臣碍于藩镇之猖獗，上表请朕罢免他的官职，以讨好贼藩，换取战事平息时，朕是怎么回答他们的?&rdo;

裴玄静想了想，回答：&ldo;妾听过这件事。当时陛下怒称，&lso;朕仅用裴卿一人，足以击败王承宗、李师道这两个乱臣贼子。&rso;群臣复不敢言。&rdo;

皇帝点了点头，&ldo;应该信任谁，仰赖谁，朕的心里最清楚。朕以为裴……卿亦不会令朕失望。&rdo;

&ldo;但妾还是不明白，望陛下明示!&rdo;

&ldo;你还真是执拗。&rdo;皇帝的微笑中竟有些许无奈，&ldo;离合诗是在朕的案头发现的。你觉得，朕还能相信宫里的人吗?&rdo;

&ldo;宫里有那么多人，难道陛下一个都不信吗?&rdo;

皇帝没有回答。

这么说她猜对了，裴玄静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良久，皇帝说：&ldo;当然了，即使在宫中，能作此诗的人也并不多。宋若华算是一个。&rdo;

裴玄静幡然醒悟‐‐原来皇帝把离合诗送去柿林院，要震慑的人并非自己，而是宋若华!不，准确地说是一箭双雕，让她们二人都知道彼此的存在，从而心生忌惮。

她在庆幸的同时，又被自脚底升起的寒意激得微微颤抖。

&ldo;现在你知道了，要得到朕的信任有多么不容易。&rdo;

裴玄静重新认识了皇帝。天子‐‐她头一次真切地理解了这个词的含义，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和残酷的实质。她头一次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是这个世上最孤独的人。他独自一人对抗全天下，手里握着的却是最虚妄的武器‐‐天赐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