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走出房门。
&esp;&esp;他忍不住回头、再回头。
&esp;&esp;直到他将走出院中,淑人仍在堂屋。她安静地望着,不喜不悲,无怒无情。
&esp;&esp;淑人……是在送他们吗?
&esp;&esp;沈相清两眼模糊。
&esp;&esp;看不清神情,淑人的面庞又与姐姐的重叠。好像是十四岁的姐姐坐在窗前,含笑看着他不肯读书做功课,非要爬墙上树摘果子。
&esp;&esp;七月的枣已熟得脆甜。他摘了满袖满怀,洗干净给姐姐吃、给二妹妹吃,送给娘吃,留下给爹和大哥回家来吃。1
&esp;&esp;姐姐给他做着袜子。看他闹够了,吃饱了,又拘他在桌前,一笔一笔教他练字,免得爹回来训斥。
&esp;&esp;等枣子摘光,树叶落尽的时候,爹就去了。
&esp;&esp;天上下起小雪,姐姐就走了。
&esp;&esp;现在,很快要是春天了。
&esp;&esp;是姐姐……再也看不见的春天。
&esp;&esp;沈相清泪干肠断。
&esp;&esp;树上已发新芽。
&esp;&esp;……
&esp;&esp;“春装都做好了。”纪明遥抚上账册。
&esp;&esp;崔珏抚上她的手。
&esp;&esp;这话,夫人昨日便说过。她只让把春装都收起来。
&esp;&esp;她心绪不佳……很差。
&esp;&esp;崔珏笑问:“我试给你看?”
&esp;&esp;“好啊!”纪明遥有一点高兴,“明天……后天吧!”
&esp;&esp;今天好累。
&esp;&esp;好像还有件事没办。
&esp;&esp;挽住崔珏,回到卧房,她打开柜子,找出温慧送的田契:“这个得还给她。”
&esp;&esp;这是成婚之前,温慧以“母亲”身份赠送——或者说补偿——她的东西。这份添妆,究竟是真有两分疼爱,还是愧疚、心虚作祟,或只为让她记得情分,婚后多相助安国公府,她不想再细究。
&esp;&esp;但她不是温慧的“女儿”,温慧更不是她的“母亲”。
&esp;&esp;她们是仇敌。
&esp;&esp;纪明遥唤天冬:“你去安国府,找冯嬷嬷出来,让她拿给安国公夫人。”
&esp;&esp;天冬接下,迅速出去办差。
&esp;&esp;纪明遥便要阖上柜门。
&esp;&esp;“等等!”崔珏撑住一侧。
&esp;&esp;“怎么了?”纪明遥问。
&esp;&esp;“那页纸……”崔珏低声说,“我也给夫人装裱了吧。”
&esp;&esp;夫人总是看得太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