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温夫人一路上都落后安国公半个身位,进了安庆堂,更是直接走在安国公身后。
&esp;&esp;见徐老夫人的话里只明指安国公,她心里一乐,更低下头不开口。
&esp;&esp;安国公正因崔珏应了换人之事高兴,便被母亲几乎指着鼻子说“不孝”,心中恰如一口热锅浇上冷水,炸得四响。
&esp;&esp;到底是亲娘,他只得走至母亲床边,陪笑道:“母亲如此说,是要让儿子死无葬身之地吗?”
&esp;&esp;徐老夫人险些叫噎过去。
&esp;&esp;可谁叫她只这一个儿子,亲母子三十八年,谁不知道谁的脾性?
&esp;&esp;徐老夫人心里后悔第一眼先看见的是儿子,怎么没忍住,话就冲着儿子去了?暗骂温氏藏着不露头,竟这般狡诈起来!
&esp;&esp;已经失了把话头引到温氏身上的时机,她只得把脸一变,哭叹道:“我何曾是这意思?我一辈子就生养了你一个,难道还会害了你?怎么倒把我当贼防着,连这安庆堂的门都不叫我出去了?”
&esp;&esp;安国公先向后看了一眼夫人。
&esp;&esp;温夫人低着头,一声不吭。
&esp;&esp;夫人今日辛苦立功……安国公便替她笑道:“母亲误会了。不是明达近日梦魇着了,身上不适,夫人才请太医来看诊?偏今日又忙着和崔家说换人的事,只好辛苦母亲——”
&esp;&esp;“我就想不明白了,一门亲事,退了便退了,何必还费事换人?”徐老夫人可算找到了发作的机会,“姐姐退了,妹妹去嫁,好像天下男人死绝了,纪家的女孩子都没人要了!”
&esp;&esp;她骂道:“你们不嫌难听,我可嫌丢人!若你们当真孝顺,快快去和崔家说明退亲才是!”
&esp;&esp;安国公本便忍了半日的火气,到此时不必温夫人如何,他已先受不住:“母亲非要退亲,才是要害纪家败落!”
&esp;&esp;徐老夫人更不服,直着脖子说:“纪家爵位世袭罔替,世世代代都是安国公!满京里就还剩三个国公府,除了纪家,还有谁家有国公?就是再过一百年,别家都寻不着人了,纪家也还是安国公府!你祖宗和高祖皇帝挣下这份家业,哪用看旁人的脸色!”
&esp;&esp;安国公急得在地上走了一圈,跺脚道:“与母亲说了也不懂!”
&esp;&esp;母子俩吵得面红耳赤,温夫人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只在心里发笑。
&esp;&esp;趁这两人的注意都不在她身上,她略抬头看了一眼,恰看见亲女儿从外疾步走进来。
&esp;&esp;纪明达是来给父亲母亲问安的,哪知父亲与祖母吵得这么厉害!她正和母亲对上眼神,忙示意:母亲怎么不劝和?
&esp;&esp;温夫人心里又想笑,又是苦,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esp;&esp;她又低下头,装没看见女儿。
&esp;&esp;纪明达更急,又看祖母歪在床上,便忙劝父亲:“老爷——”
&esp;&esp;“明达回房去!”不待她说什么,安国公便喝命道。
&esp;&esp;“明达不许走!”徐老夫人坐起身,也命,“明达,过来!”
&esp;&esp;纪明达从未身处过此等场景下。
&esp;&esp;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又难过又怕,不由便滴下泪,求助地看向母亲。
&esp;&esp;温夫人忽视不了女儿的眼神。
&esp;&esp;老太太和老爷也向她看过来了。
&esp;&esp;她无奈吐气,笑问女儿:“明达,你觉得家里让你二妹妹替嫁崔家,是不是也替你收拾了烂摊子?”
&esp;&esp;迎着三位最亲的长辈意味不同的目光,纪明达面上火辣辣的。
&esp;&esp;她不能不回答:“……是。”
&esp;&esp;温夫人便笑看向安国公和徐老夫人:“就让孩子先回去吧。”
&esp;&esp;徐老夫人死死盯着纪明达,神色转为失望:“那你就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