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格外成熟的打扮相对应的,是那张格格不入的青涩娃娃脸,这让他看起来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样。然而因为身后跟了数十个侍卫和侍者,这样大不敬的念头自然而然就会被打消掉了。陆渊山怔了怔,向后看了看确认在没有别人了,对方的确是在和他说话。可是,他并不认识对方。陆渊山不动声色的,笑着和对方点头打招呼,暗自用光脑扫描了对方的面容,在星网上紧急检索希望能够得到答案。帝星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星网上大多留存着影像资料。陆渊山没费多大力气就得到了答案。面前这个人是十一皇子罗羽。前不久刚刚完成了分化,是个罕见的s级alpha,也是罗英之前最喜欢的儿子。罗英对他的偏爱明显而又毫无理由。甚至和罗羽是不是一个高等级的alpha都没有关系。在他的分化报告之前,这位现在身处病榻的皇帝陛下就很宠爱他这个儿子了。相比罗羽,其他皇子像不是他亲生的一样。“见过十一皇子。”陆渊山还没有直面皇子的经验,他学着在星网上看到的那样朝对面的人行了礼,看起来有些局促。罗羽摆了摆手笑道:“不用紧张,我记得你是军部的吧?技术部新来的那个技术人员。怎不进去啊,是等人吗?”陆渊山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说实话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众星捧月的小皇子殿下。罗羽进出的动静这么大,见过没理由会不注意到他。大概是陆渊山的疑惑看起来太过明显了,罗羽主动解释道:“我之前了解隐香阁案子的时候有看到过你,听说你是秋少将调过来的,那次案子里帮了不少忙。”隐香阁最后涉及到了另外一位皇子,所以贵族之间很少提起这个案子。但同时这件事情又和帝星大部分alpha的利益息息相关,现在那群用过隐香阁香水和衍生产品的alpha还得天天去医院疗养呢。所以隐香阁案子现在处在一个微妙又尴尬的位置,当面很少有人拿出来说,但是星网上的讨论又络绎不绝。甚至有人拍下当时的一些图片分享到了星网上。其中就包括星舰拦截发现大量受害oga的那次。或许罗羽就是看到了这样的照片。但是除此之外,自己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贡献了。被这样的夸赞,陆渊山越发觉得无所适从起来,他尴尬的捏了捏衣角,小声道:“你过奖了。当时还是多亏了秋少将。”“殿下,宴会马上要开始了。”罗羽身后有人小声提醒着他,他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了陆渊山:“走吧,宴会马上开始,再不进去就有些失礼了。我们一起进去吧。”陆渊山的眼睛里立刻迸发出了惊喜的光彩,他正缺少一个这样的机会,罗羽甚至不需要他开口请求就直接送上门来了。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事情了。陆渊山几乎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点完头又有些心虚,毕竟他没有邀请函,这难免有些让人忐忑。让人意外的是,当贝洛伯爵的管家看到来人是十一皇子的时候,甚至没有要求对方出示邀请函。十一皇子一行人连带着陆渊山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进来了。当陆渊山站在大厅的时候,甚至还在恍惚。眼前纸醉金迷的辉煌大厅,简直像是梦里的一样。夜幕降临,宴会狂欢也步入正轨达到了高峰。陈秋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出乎意料的是,今天房间里并没有亮着温暖的光等他。在陈秋推开门之后,智能管家才晃晃悠悠的到他身边问好并且打开了房间里的灯。这意味着,惊岁并没有回来。陈秋心里先是“咯噔”一声,随后想到派去保护惊岁的那两个alpha没有任何反馈就意味着他们是安全的。他吐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语气,拨通了惊岁的号码。在响了好几声之后,电话才被接起。“喂,秋先生。”惊岁的声音响了起来,陈秋的心终于彻底松快了。他无声舒了口气,放轻了语气问道:“怎么样?要忙完了吗?”“抱歉,可能还要一点儿时间。”惊岁满含歉意的声音响起,“你先吃饭吧,不用等我了。这边有几个学生家长需要沟通,要一些时间。”惊岁这么说着,陈秋才注意到在通讯的背景音中有着忽高忽低的叫喊声。声线复杂还些奇怪的口音,除此之外还有这明显的风声。陈秋拧眉问道:“你在外面?”“嗯,打完电话就进去了。”惊岁解释道,“房间里太吵了,我会听不清你讲话。”所以oga是为了他的通讯特意从房间里跑出来的。陈秋抿了抿嘴巴,说道:“那你快进去吧。别冻着,注意安全。”“好。”争执惊岁挂断了电话,长长舒出一口气来,肩膀落下来看起来有些疲惫和颓废。然而这个状态只持续了一秒钟不到,他就又提着气强打起精神来,神采奕奕的回到了那个四面漏风的小破屋里。里面还有个气势汹汹的alpha,正在指着苦荞的鼻子骂,用词之难听,不堪入耳。“请你冷静一点儿,这位先生,孩子还在这儿。”苦荞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但估计这还有小朋友在这,他强压着怒火企图和这位蛮横无理的alpha进行沟通。“冷静个屁!以前拐着我们家孩子乱跑也就算了,现在还搞什么狗屁学校,把孩子一天到晚扣在你这儿。他妈的一个傻逼beta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那男人显然无所顾忌,当着他们家小姑娘的面,满口污言秽语,出口成脏,毫无遮掩。其他的孩子在男人刚刚冲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遣散了。此时这个算不上宽阔明亮的小屋里只有他们几个人。惊岁和苦荞,那个惨白着脸躲在自己母亲怀里已经完全吓傻了的beta小女孩儿。还有这个自称是小女孩父亲的凶神恶煞的alpha和她那个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不停拍着女孩背的母亲。女孩的母亲是女性oga,头发有些枯黄盘在脑后,整个人清瘦到透着一股不健康的病气。两条细瘦的腿外套着宽阔的洗到褪色的裤子,裤腿随着她的动作晃荡着,越发显得里面空落落的。她眼神木然,手腕上新伤叠着旧痕。怀里抱着女孩,一下一下如同机械一样拍着她的后背,10抿着有些干裂的唇一言不发。这个伤痕累累的oga像是一台老旧的机器,然而之前惊岁从苦荞口中听到过她,实际上她才不过二十多岁的年龄。在本该绽放的年岁,她的眼睛里已经暮气沉沉,甚至连哀怨都看不见了。那是一种行将就木般的干涸,不同于平淡和冷静,而是绝望挣扎后被抽离灵魂的认命。这个时候的她,已经和傀儡一般无二。女孩伏在母亲的肩头,看着自己喜欢的老师被父亲刁难,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滚,却死死咬着下嘴唇不肯让眼泪彻底滑落。“她一个beta有什么好上学校的。又做不了官能有什么大出息!不过是浪费钱的玩意儿。以前她停工时候偷跑出来听几个故事也就罢了,现在倒好成日在你这儿鬼混,还叫唤着要去干什么,上学校读书?”男人唾沫飞溅,万分激动,“谁知道这天杀的是不是什么新骗局!什么贫民区的第一所学校,我看就是圈钱的手段!你们这帮人贩子!”他越说越激动,抬手扫落了桌上的茶盏,眼睛烧得通红。离得近了能够嗅闻到他身上有着冷冽的劣质酒精味儿。苦荞的脸色难看到了顶点,但在看到惊岁之后还是不动声色的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这个又醉酒嫌疑的alpha随时有暴起的可能性,惊岁此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是很冒险的举措。惊岁微微摇了摇头,步伐坚定出现在了男人面前,然后和苦荞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