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回到府中时,已经过了午时,听宫女说皇帝过来了,在房中等他。他心里转了几个念头,面上却丝毫不露,快步了进了房中,屋子里却静悄悄的,案上一瓶红梅,正吐露幽香,萧飞却伏在桌上睡著了。
萧云倒有些怔住了。
萧飞最近很忙,脸色看上去极为疲惫,下巴也瘦得尖了出来,这时候伏在桌上睡得甚香,大概是觉得冷,身子缩了缩。
萧云呆站了一阵,取了披风轻轻盖在他身上,自己去看了看炭盆,火烧得还算旺,他静悄悄地坐在萧飞身边,仔细地看他,心里像有虫子在咬,轻轻地,一小口一小口,虽不很痛,却无法忽略。
他咬了牙,为什麽还会心痛呢?真是奇怪得很。
那时候他带著龚小弯上路,去陌生而敌对的国家作质子,那时候他就发誓,绝不为任何人心痛,尤其不为姓萧的人心痛了。
当他一次次被人撕毁所有自尊与骄傲,一次次在晋还双疯狂的情欲中挣扎的时候,他就不止一次发誓,不但不为姓萧的人心痛,并且要永远地诅咒这个姓,然而此时,为何这誓言不起作用?
他轻轻地揭开衣襟,层层的衣裳解开後,能看到那朵殷红如血的木莲花。
有谁知道,这娇豔可人的木莲花,却是致人疯狂的妖花?这花红得如血,皆因为花里的毒素,致人沈沦巅狂,最後走身毁灭?
愈是美丽便愈是毒辣,世上事莫不如此。
他抚摸著胸前这朵血色木莲,这是晋还双纹在他胸前的,一点一点,一笔一画,那恨意合著笔触,一丝丝一缕缕地刻进骨子里,绝不原谅,永不原谅。
可是面对这个伏案小寐同胞手足,萧云还是感到一阵阵地心慌意乱,这心慌足以动摇支撑著他活在这个世界的信念。
他转身想要跑开,不料脚下一绊,腿撞在桌腿上,顿时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萧飞睡梦中听到怦地一声,立时惊醒过来,低头一看,萧云脸显痛楚之色,半蹲在地下,嘶嘶地抽著气。
他顾不得许多,连忙蹲下来道:&ldo;怎麽啦?&rdo;一面说,一面挽起他裤腿看时,只见雪白的膝头,闯出铜钱大一团乌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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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飞啊地一声道:&ldo;怎麽撞得这样厉害?&rdo;
眼见得萧云脸痛得变了色,便轻轻抱了他起来,萧云轻声道:&ldo;没事,你放我下来,别让人瞧见……&rdo;
却见萧飞嘿嘿一笑,萧云自悔失言,他们兄弟的事,这王府内的宫人与萧飞身边的内侍们,哪有不知道的,这些人都是宫里历练出来的,什麽都知道,什麽也都不知道。
萧飞抱著他上了床,取了床头一瓶伤药,轻轻替他抹在伤处,道:&ldo;这药最灵验,专治外伤的,一会儿就不疼了。&rdo;
萧云呆呆地看著他,萧飞动作轻柔,眼睫低垂,比平时多了几分温柔,萧云心中一动,呆呆地看著他,目光一时温柔似水。
萧飞将药放回柜子里,回过头便看到萧飞的神情,微微一怔,笑道:&ldo;你怎麽了?哥哥?&rdo;
这一声哥哥喊出来,萧云心软得提不起,突然仰脸看著他道:&ldo;亲亲我……&rdo;
萧飞一时没听清,又或者不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