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不远处有个护工,抱着一大盆沾了排泄物的床单。她蹙着眉,看那堆床单的时候跟他们看自己的如出一辙。
&esp;&esp;薛问一辈子都记得那个时刻,那个眼神。
&esp;&esp;似乎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成为了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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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日子一天天过去,薛衡的病严重了起来,甚至影响到了其他器官。捐献遥遥无期,脐带血又因为技术问题派不上用场。
&esp;&esp;唯一的指望只剩下了配型相符的薛问,他被要求在两个月内长到90斤。
&esp;&esp;那年,他十一岁,因为父母常年照顾不周,瘦到营养不良。
&esp;&esp;于是他的生活得到了质的飞跃,早饭的包子油条变成了猪蹄汤,每天的课间操成为了他的加餐时刻,深夜十二点叫起来吃东西更是常事。
&esp;&esp;吃不下去也要吃,吃到吐也要吃。
&esp;&esp;因为他是罪人。
&esp;&esp;手术顺利进行,薛衡拥有了新的生命,可薛问的“罪孽”依旧没能赎清。
&esp;&esp;出院不到两个月,他就因为后遗症再次住进了病房。
&esp;&esp;他熬了太多年了,早就成了一副空壳。
&esp;&esp;最先支撑不住的是肾。先被推出来的依然是薛问均。
&esp;&esp;尽管薛衡强烈反对,薛问还是被送去配型。
&esp;&esp;那年,薛问十二岁,他的梦想是成为宇航员。他把吃出来的肥肉全部减掉,每天坚持锻炼,好好保护眼睛,时刻为了更大的宇宙做准备。
&esp;&esp;然而一切盼望,如此轻易便化成了泡沫。
&esp;&esp;他又重新开始增重,终于认清这具身体不属于自己。
&esp;&esp;夏天,薛衡坚持要回家给薛问过生日。
&esp;&esp;往年几乎每一个生日,薛衡总有这样那样的情况,所以这天都是薛问一个人过的。
&esp;&esp;薛问第一次吃到了自己的生日蛋糕,八寸的,很漂亮。
&esp;&esp;夜宵时间,薛志鹏敲响了薛问的房门,命令他将剩下的蛋糕全部吃完。
&esp;&esp;“不要那么自私。”
&esp;&esp;这是爸妈对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esp;&esp;咸湿的眼泪坠在甜腻的奶油里,薛问麻木地将所有东西全部卷到肚子里。
&esp;&esp;他开始讨厌生日。
&esp;&esp;薛衡走得很平静,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
&esp;&esp;他一直睡不好,攒了很多片安定。
&esp;&esp;他的遗书也很简短。
&esp;&esp;“爸妈,我很累了。”
&esp;&esp;没有提到薛问一个字。
&esp;&esp;薛问明白这样才是最好的,只有这样,薛志鹏才不会觉得是自己在搞鬼。
&esp;&esp;薛志鹏疯了一样,抱起薛衡往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