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辞年能从那一声轻哼里听出他对他的嘲讽和蔑视。
但他不在乎。
若是这样的小事也要搁在心上,那人活着也太累了。
薛辞年笑了笑:“你全族性命都在殿下手中,就算用绝食的方式抵抗,也没人会在意你疼了饿了还是死了,虽然你看起来不是头脑灵活的人,但你不会真的是个傻子吧?”
他说话温声细语的,却十分不留情面。
宣承弈眉头一皱,抬头看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薛辞年不紧不慢,却又认真严肃地说道:“你不听话,殿下就不高兴,殿下不高兴,我也不开心。”
他说得十足郑重,“殿下”二字被他念在口中,有种虔诚的味道,敬重与爱意都毫不掩饰。
宣承弈听到他的话后神情明显顿了一瞬,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心头忽然升起一股难言的厌恶之感,声音也跟着冷了下去,他嗤笑一声:“这就是她养的狗吗?你虽委身于人,好歹也曾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如今这般跪舔卑微的模样,你父亲泉下有知,怕是会脸上蒙羞。”
薛辞年忽然蹲下,他平视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宣承弈骂得那么难听,他也没有丝毫怒意。
“宣三郎,只想要为一人好,值得你这样冷嘲热讽吗?”薛辞年双目直视他,眸光将他逼仄到角落,无所遁形。
宣承弈张了张口,竟然有些哑口无言。
不知为何,心里某处又轻轻地疼了一下,让他的胸口有些发闷。
爱慕一个人,甘愿为她付出一切,不求任何回报,这样一腔孤勇奋不顾身的热切,值得他人从旁置喙、指手画脚吗?
薛辞年轻轻叹了口气:“你听她的话,她不会亏待你,又能救自己的家人,何乐而不为呢?”
“还是说,你的骨气比族人的性命更重要?”
宣承弈看着他,没有回答。
薛辞年摇了摇头,扶着膝盖起身,转过身要走,宣承弈却忽然将他叫住。
“你为什么,要来跟我说这些?”宣承弈紧了紧眉头,声音一顿,似乎极不情愿说下面那句话,可最终还是好奇战胜了理智,“以你在公主面前的身份……我越激怒她,不是越好吗?”
他说得那么隐晦,可实际上薛辞年很容易就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按照外人传言,他们二人都算作公主殿下的裙下之臣,就如皇帝的后宫一般,争斗是必不可少的,谁更受宠一点,谁就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以情理推断,薛辞年应该讨厌宣承弈才对。
他更不该帮他。
哪怕嘴上说是为了殿下好。
薛辞年半偏着身子,扭头看着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