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的语气让梅姨倒吸一口凉气。她自然知道太太在说谁。
&esp;&esp;小姐和花花本来一直都相安无事。在太太或者客人面前,小姐经常还会爱抚花花,陪它一起玩耍。
&esp;&esp;但半年前的一天,却发生了一个插曲,令梅姨每次回想起来,都感到背脊发凉。那天傍晚她买菜回来,在家门口听见了如婴儿啼哭般的凄厉惨叫声。
&esp;&esp;她急忙拿钥匙开门,竟看见小姐抓住花花的尾巴,把它往水泥窗台上猛摔,嘴里发出肮脏的咒骂。
&esp;&esp;啊!梅姨大惊失色,急忙推开门,叫了声“小姐”!
&esp;&esp;海默的手一松,花花便掉在地上,呜咽着一瘸一拐地逃跑了。而海默脸上的愤怒还没来得及撤走。
&esp;&esp;“是它抓花了钢琴。”海默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后,转身走回了房间。
&esp;&esp;梅姨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但太太自己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她有次歪着脑袋说道:“你别看她在人前好像喜欢花花,背地里却对花花正眼都不看的,更别提碰了。都是领养的,她怎么就没有一点爱心呢?”梅姨也早已觉察到了这一点。但是毒死花花,她还是不敢相信。小姐才十五岁呀!
&esp;&esp;看到梅姨一直沉默,美云突然又说了一句:“我现在总算看穿她了,谎话精。”
&esp;&esp;“发生了什么事啊,太太?”梅姨从果盘上拿起一个苹果,问。
&esp;&esp;“你还记得吗?她说她从记事起就跟着一个捡垃圾的老太太在城北的火葬场附近长大,而那个老太太在我们遇到她前刚死了,葬在那附近的墓地。可前几年我们带她回去上坟,她却说找不到了。”
&esp;&esp;梅姨一边削苹果,一边回答:“这话没有什么不对呀。想必您也看到了,租界之外都是废墟,一个野坟可能早不在了。”
&esp;&esp;“我再回想当年收养她的前前后后,越想越觉得蹊跷。比如说
&esp;&esp;陈逸华每个月都会在国立音乐专科学校的大讲堂上一节有关欧洲音乐史的公开课,这门课被列为本校最受欢迎的课程之一。最近一阵他精神萎靡不振,上课的学生们几乎都已经从报纸上听说了他女儿遇害一事,自然也十分同情。今天他的讲课几次被他自己的咳嗽中断,即便这样,讲课结束时,掌声依然热烈。
&esp;&esp;陈逸华走下讲台时,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犹豫了一下,站着没动。
&esp;&esp;“陈教授,”王克飞挤过人群,来到陈逸华的身旁,“我想和您聊一聊,不知道您现在有时间吗?”
&esp;&esp;他们来到了教学楼后的小花园。花园虽小,却被照料得鸟语花香,郁郁葱葱的。由于是上课时间,周围看不见其他人。
&esp;&esp;“我看到铺天盖地的报道了。”陈逸华背过身去,声音冷静,“默默是被谋杀的,对不对?那个凶手是不是给她写勒索信的人?是不是周福根?”
&esp;&esp;幸好陈逸华是背对王克飞的,让王克飞有机会调整自己的表情。他总是不善于当面说谎。如果陈逸华认为凶手是周福根,那不如顺水推舟吧。
&esp;&esp;“是的,他是唯一的嫌疑人,”王克飞回答,“公布海默是意外身亡只是为选美大赛的声誉着想,我也是身不由己。其实我没有放弃调查。您也知道,我一直在追踪勒索信的线索。”
&esp;&esp;“可惜这浑蛋已经被劫匪杀了……”陈逸华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
&esp;&esp;“我今天来是想再确认一下,您真的是从我这里得知陈海默的真实身世的吗?您以前真的不知道周福根的存在?”
&esp;&esp;“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逸华转过身,瞪着眼睛问,“如果我早知道这个人的话,我会亲手杀了这个畜生!是他毁了默默啊!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他已经死了!”
&esp;&esp;“可是……”王克飞看着自己的皮鞋尖,正踢着一棵小草,“您的太太冯美云在去世前,却去监狱里见过周福根。”
&esp;&esp;“你说什么?她认识那个浑蛋?”陈逸华大为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esp;&esp;“说来话长,但我这里有她去找周福根的探监记录。因为日伪时期探视犯人需要出示真实身份证明,所以,如果不是她,那只可能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
&esp;&esp;陈逸华沉默了半晌后,喃喃自语道:“这么说,她早就知道根本没有什么捡垃圾的老太太了?她知道后为什么什么都没对我说?她瞒着我去找那个浑蛋干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