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
“帝姬!”
他的呼喊声,淹没在了簇拥上来的其他人的切切声里:“帝姬,这里就交给属下们吧,帝姬还请快快去包扎伤口。”
“我不要紧。”她从他旁边经过,没有看满身血污,一脸狼狈的他一眼,“我是木灵根,能自己治疗,父皇呢,带我去他那里。”
就此擦肩。
青丝紫袍,猎猎飞舞,一把承影,如虹贯天。
此去经年,再不忘却。
是从那一天起,他开始有意无意的探听她的消息,他知道她喜欢的茶叶是碧螺春,要用茶叶上的朝露,煮沸的水慢慢沏,茶壶要是银砂闪烁,朱粒累累的抽皮砂做成的壶,她喜欢的衣裳是紫色银边的曲裾,但却常常穿深色的劲装,或者白衣长裤,马靴,因为她喜欢骑射之术,拉弓如满月,还非要不用术法……他听她身边的侍女说,帝姬虽然很喜欢弓箭,但不用术法瞄准猎物的话,百发百不中。
原来她也有不擅长的东西啊,这么一想,他稍稍有些欣慰了起来。
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回过神来的时候,高高在上的无间城少城主卿月,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穿的是紫色衣袍,房间里收集的最多的是各个材料的弓箭,最近听得最多的消息是红莲城帝姬今天又打了多少猎,又吃了些什么。
卿月觉得自己是疯了。
也是疯了,在那个女人,以施舍般的语气,说要将她的女儿,红莲城的帝姬邶青槐许配给他时,会那么高兴。
原来她叫邶青槐啊。
青槐。
口中千百次的默念着这个名字,有那么一瞬间,卿月竟是觉得,就这样下去也不错,忘了那些阴谋算计,也忘掉那些弯弯肠子。
除却无间城少城主这个身份,他还会成为她的夫君。
只是那终究只是虚妄,她是邶青槐,魔神邶临的女儿,是这红莲城的帝姬,而他是无间城的少城主,终有一天,会代替她,成为这众城之主,成为这黄泉道的主人。
只是那时,她不会在他的身边。
而如今,他坐在了曾经属于她的位置上,司掌着轮回千转,看着她曾经看过的风景,想象着她曾经站在红莲城的揽月楼上,俯瞰盛世的瑰丽景象。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
但那个赌注,他却输了,而她赢了——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
外面的钟敲了三下,已经是五更天了。
黄泉道没有白天,却有时辰。
弦声在手下断了,恍惚间卿月想起了清风朗朗,花香徐徐,坐在漫天花海间,转弦拨轴,弹奏一曲的紫衣女子,低眉浅笑的模样。
啧,那个英姿飒爽又冷酷无情的女人什么时候也会露出那样温柔的神情了。
卿月苦笑着摇头,站起了身来,身形晃了晃,碰到了脚边的琼浆美酒,里面盛的是千里酒,飘香千里,善醉,坊间又有“一杯倒”的俚称,不觉间,他喝了整整一坛,篱笆色的酒坛子,从汉白玉阶上滚了下去,咕噜噜的,在门口立了良久的人脚边停下。
“卿月大人。”蓝袍的青年一拱手,“浅露姑娘醒了,吵着要见大人你。”
“她要见我?”卿月微微挑眉,薄唇勾起,笑容倦怠,“倒是难得,这次是要闹自杀,还是摔瓷器撕字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