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烟简直比叫自己生娃还紧张,她哪见过这架势,听见秋儿疼得喘气和哭,她也跟着抹眼泪,一边抹一边给胡九递烫布巾。
秋儿不得不分出神来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也没那么疼——呃——”
“你甭作践布了,泪都掉上头了。重新煮了再送来,不要沾上脏东西。”胡九头一回骂了杨烟。
她唬得赶紧收回泪珠子,手上加快速度,送完又去抱着秋儿的头给她擦汗:
“秋儿,没事啊,歇会儿再努劲儿。胡九说胎位好,一眨眼就生下来了。”
外边跟着胡九学医的两个少年不被允许入内,一会儿隔着房门问一句:“师父,生了吗?”
“你师父生不了,师娘快了!”胡九埋头在秋儿腿间,一边教她呼气一边大声向外吼。
杨烟又乐了,胡九不一本正经时,说明真快了。
“剪子!”胡九又提高嗓门,“看到头了!”
杨烟慌地去酒里拿浸着的剪刀,递来时分明看到榻上已是鲜血淋漓。
秋儿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
胡九的声音已经嗡嗡,他哭了。
“秋儿,秋儿……孩儿头大……我知道你疼,但你再使使劲!”
只迟疑了一瞬,他起身用力按上了秋儿的肚子。
最后一声声嘶力竭的叫声,震得杨烟头皮都发了麻,她呆愣在原地。
就在秋儿腿间,她看到那么那么大,一块红扑扑带着胎毛的肉块,被胡九拖着拽了出来。
然后世界都明亮了。
那是个小娃娃啊。
粉红的、皱巴巴的,沾着血渍、带着胎脂的,和母体连着一根长长花花绿绿脐带的娃娃,被父亲毫不犹豫地剪断连结,倒提着拍了屁股一巴掌,哭出来人间游逛的第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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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九来不及好好看看他的孩子,捧着给了杨烟:“给她擦擦身子,抠出口鼻里污物。”
杨烟木呆呆地接过,颤巍巍像捧着个易碎的珍宝。
“当心头,托着脖子!”胡九又提醒。
“好,好。”杨烟机械点头,认真捧好,拿软纱布去给娃娃擦身体。
胡九继续处理秋儿的身子。
娃娃哭得厉害,杨烟也哭得厉害,一边哭,一边想,明明人家生小孩,她哭什么呀。
可就是被震撼,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她抓了抓娃娃的小脚丫,小脚丫儿踹她,真是个有劲儿的小女孩!
等她弄好娃娃塞进包被里捧过来时,胡九已经给秋儿擦干净身子,抱到床上。
胡九这才接过孩子,给她重新裹好,放到秋儿枕边。
秋儿转着头端详着小娃娃,是在她身体里待了九个月,从她身体里掉出来的一块心头肉。
“秋儿,你真伟大,咱们闺女长得结实极了。”还当着杨烟的面,他也不避嫌了,亲了秋儿额头一口。
秋儿面色苍白地笑了笑,抚了抚丈夫被汗水濡湿的头发,又抚了抚娃娃的小脸。
“女儿说,辛苦爹爹了。”
“不是,娘亲最辛苦。”胡九捧了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宠溺道。
杨烟往炉子里添了几块木炭,让火烧得再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