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秀儿记忆中的郑小黑,虽然也不胖,但是很结实。
皮肤黑,眼睛亮,头发很黑很茂密,胳膊上都是腱子肉,不笑的时候有点呆,笑起来有点憨。
任谁看了都知道他是个身强体壮能干活的好小伙,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郑小黑,却完全变了个样子。
尤其是他的眼睛,一点都没之前的清澈明亮了,有些浑浊,有些沧桑,突然看人的时候甚至还有些说不出的狠厉。
胡秀儿都不确定眼前这个人是不是郑小黑,忍不住又喊了声,“小黑哥?”
郑小黑看着胡秀儿,也是觉得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那张脸,那双大眼睛,喊他时的语气声音,下意识揉眼睛的动作。
陌生的是她头上明晃晃的金发冠,是她腰上嵌着宝玉的腰带,是她被风一吹就流光溢彩的裙摆,更是她光站在那儿就让人不敢多看的高贵气度。
他家秀儿,真成贵人了。
真好啊,她过得好,他也就安心了。
郑小黑很开心,很想笑,眼眶却控制不住的湿润了。
胡秀儿见郑小黑眼圈红了,不由更加心慌不安,忍不住抓住他的胳膊,又唤了声,“小黑哥?”
“秀儿,”郑小黑只应了声,眼泪便失控了,嗓子眼像被什么堵住了,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郑大哥,谁来了?”
李四全等了会儿不见郑小黑回来,忍不住过来瞅一眼。
结果看到掌柜和郑小黑傻站着不动,一个眼泪哗哗流,一个眼眶通红,不由吓了一跳。
顾清秋也吓的够呛,看到李四全,急忙用眼神求救。
这个奇怪的黑脸男子一见嫂嫂就哭,嫂嫂也快哭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除了傻站着,还能干点什么?
李四全刚听姐姐说了郑小黑的来历,知道他跟掌柜可能有关系,却没想到是这种关系。
一见面就哭,谁看了不害怕?
但李四全好歹在铺子里历练了这么久,遇到事还是比顾清秋冷静些,知道不能让掌柜和郑小黑在门口杵着,赶紧把他们俩给拽了进来。
这条街上的铺子虽然都关了门,但是每个铺子里都留有人看门。
别看整日里静悄悄,其实都竖起耳朵听着别家的动静呢,尤其是他家。
谁让他家掌柜是勇冠侯夫人,勇冠侯还亲自来过铺子呢。
风头太盛,没办法。
李四全把顾清秋请到了东厢房,让姐姐陪着聊天说话。
把正屋留给了胡秀儿和郑小黑,自己送上茶水点心后,就赶忙退了出来。
这俩人一定有很多话要说,说不定还有什么大事呢。
他要是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就白瞎了掌柜的栽培。
就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男儿有泪不轻弹,郑大哥一看就是条好汉,也不知道是遇到啥大难关了,哭成那样。
屋里,胡秀儿没直接问郑小黑,而是先掏出手帕递给他,温声道:“小黑哥,把眼泪擦擦,喝口水,有啥事你慢慢说,我听着呢。”
郑小黑没接手帕,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强忍着泪水,哽咽道:“秀儿,我娘没了。”
胡秀儿的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整个人都呆住了,别说收回手帕,甚至连动都不会动了。
过了会儿,她才抖着手,声音打颤着问道:“你,你刚说啥?”
“我娘,上吊自尽了。”
郑小黑又忍不住了,话音刚落,眼泪就跟着落了下来。
胡秀儿不光手抖,整个身子都在抖,控制不住地抖,心揪成了一团,胸口堵的喘不过气来。
她咬了咬舌尖,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还是颤抖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婶子,婶子还一心要给你说媳妇呢,怎么会,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