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军看起来热闹,真正能上战场的并不太多。
西夏大军最小地单位是抄,一抄三人,一个战兵,两个辅兵。也就是说,这十万人马中,真正的战斗人员才三万多人。
而对面的河东人虽然只有两万,却都是实打实的战斗人员。
拓拔山岳想到这里,心中有些发沉:&ldo;难道我心虚了,这才主动逆光进攻?&rdo;
&ldo;不,我虽然只有三万多主力精锐,但却有八千骑兵,我是强大地!&rdo;他狠狠地一握拳头,鼻尖上又有两滴汗珠子落下。
身边的副将一直阴沉着脸看着前方的河东军,并大声抱怨:&ldo;将军,什么都看不清,再打下去,我们伤亡就大了。这么打实在太憋屈,干脆全军突击,用骑兵把他们冲烂!&rdo;
&ldo;对,将军,骑兵全线攻击吧!&rdo;众将都大声喊。
&ldo;还早。&rdo;拓拔山岳头也不回地说:&ldo;再等等,再等等。&rdo;
对面的河东军的铠甲实在太亮了,镜子一样,晃得人眼前一片雪白。又有一队,大约两百党项骑兵从侧翼冲过去,在捧日军队阵前掠过,却不敢多做纠缠,转头就跑了回来。
激烈的鼓声中,一队总数约三千地党项弓手推进到离河东军三百步的地方站住了,拉开搭弓将密密麻麻地羽箭朝河东人射去。
河东军的捧日军和天武军方阵再次打开,一队队弓手从本阵走出,在前沿布下一个箭阵,也开始还击。
同样地程序在上午反复进行过好几次,已经变不出什么新花样了。
连拓拔山岳看了也觉得累。
一到中午,太阳终于升到头顶,眼前的景物清晰下来,再不用逆光战斗。但天气更加炎热,白花花地太阳,被晒得发白的土地。腾腾热浪从河东人头上升起,连天空也被扭曲了,颤抖了。
他们那边大概也热得够戗,被烈日晒了一个上午,又浑身铁甲,足可以在局部形成一片热岛。可河东人为什么还是纹丝不动,阵脚不乱呢?
拓拔山岳
些不可思议。
再看看身边,已经有热得实在受不住的党项人脱掉身上的铠甲,赤膊站在那里。
拓拔山岳本想大声叱责,可转念一想,也就罢了------热天果然不是征战的季节啊!----该死的杨华怎么选在这个日子出征呢?
身后的土坡下躺忙了伤员,有人在大声惨叫,有人则悄无声息地将头埋在黄土里,使劲地咬牙,忍受着疼痛的煎熬。无风的烈日下,伤口烂得快,已经有苍蝇逐臭而来,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血腥的腐臭。
不过,一个上午上午惨重的试探性进攻也不是没有收获。
拓拔山岳很快就发现杨华的天武军阵线有些不稳,看得出来,那个方阵的士兵大多是新兵,各兵种配合和勇气上还略微有些欠缺。
恩,下午时,一旦太阳西行,我党项人也让他们尝尝逆光作战的滋味。
拓拔山岳很快决定等下一旦发动全线攻击,就拿天武军做突破口。
十多万人的大决战不可能所有人都投入战斗,两军的真正接触面其实并不宽。通常是一点被突破,便全局崩溃了。至于选哪一点突破,派哪支军队去突破,其他军队如何策应,这考验的就是指挥员的大局观和兵法熟练程度了。
显然,拓拔山岳认为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大将,在党项年轻一辈的将领中是最优秀的一个。
拓拔山岳将一个日冕放在地上,看着上面的阴影一点点缩短,他大概还不知道,对面的河东军中有一个人也同样在看着日影。为将者当知天时知地利,能最高效率地整合自己手头的力量,在最合适的时间和地方投放出去。
日影终于缩短在再也看不见了。
拓拔山岳舒服地出了一口气,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一阵饥渴,可在战场上,也没办法进食。冷兵器战场,一次战役要打一整天,这一天之中,士卒们根本就没有吃饭喝水的时间,条件也不允许。
&ldo;可以看见了!&rdo;党项人都发出一声欢呼。
拓拔山岳微微一笑,正想对身边的人说些什么,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已经移到前方。
这一发现让他身上一个激灵,禁不住喃喃地说:&ldo;日西斜了!&rdo;
&ldo;将军,可以反攻了吗?&rdo;有一个将军大声问。
拓拔山岳抬起头看了看远方的河东军阵,恍然未闻。
&ldo;将军,可以反攻了吗?&rdo;
还是没有回答。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厮乩提着一根羊腿骨走到拓拔山岳面前,用唱歌一样悠远的声音说:&ldo;以雪山和黄河,以青草和牛羊,以党项羌祖宗飞翔在苍天之上的灵魂见证,出征的男儿啊,你将遇到什么。&rdo;
拓拔山岳将目光从远方收回,狠狠地朝这个厮乩点了点头,将满面的汗水甩了出去:&ldo;可以开始了。&rdo;
厮乩是党项人中的卜师。党项人笃信机鬼,尚诅咒,每出兵则先卜。遇事问卜,是西夏社会的风尚。占卜一般用羊,称作跋焦。此战动员了十万大军,关系到西夏国运,虽然拓拔山岳对这种风俗很不以为然,但为了鼓舞士气,却也不得不预先做好准备。
&ldo;是。&rdo;卜师点了点头,点然身边的艾草,将那条羊腿骨扔了进去,一边围着火堆吟唱着谁也听不懂的歌曲,一边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