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浔唇上顿时也不疼了:“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
他不自觉地抬手理了理眼前人的鬓发,想说些安抚的话,出口却又成了威胁:“出府便出府,谁还留你了。不过你如今既领着通房的月钱,总也得留着陪本公子春闱过了才好。”
觉察到自己话语里留恋之意,楚山浔恼怒了一瞬,可瞧了瞧眼前人红肿的唇,瑟缩的模样,他顿时叹了口气,接着絮絮道:
“你家里的情况纪大掌柜也告诉我了,再留一二年吧……”
再多的话,他也不愿说了。楚山浔心里头觉着好笑,这简直是天下奇闻,他一个世家公子,竟然要费心留这么个毫无姿色的胖丫头。
“行了,笑一个瞧瞧,别摆着个脸,倒像本公子怎么欺负了你似的。”
福桃儿抬眉看他,笑一个那当然是不能够的。她平复了下心绪,咬咬牙也不怕再多得罪他两分了,斩钉截铁地说道:
“靠着铺子盈利,家里如今也尽够的。等容姐姐生产了,我便要出府去了。”
果见楚山浔神色不善,是想要发作的样子,可起身却又忍下了。就见他走到门首处,高挑清瞿的身影在廊灯下拉出悠长的影子:
“随你的便,做好原先的本分再说。”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往后三顿吃食,你都跟着我。从明日起,本公子带你去马场,好好学骑射。”
望着他靛青色的背影,是那么个朝气张扬的人,高高在上,就如同天上悬空朗月一般。对于福桃儿来说,她深知一个道理——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
他两个之间的距离,比之平城同江阴还要远,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伸出食指触碰了下唇畔,像是被烫了下似的,福桃儿迅疾抿唇抽回了手。
楚山浔,他都已经压在自个儿头上,当了四年的主子了,还不够吗?若是自己真个儿糊涂,被他三两句好话哄了去。一旦在楚府作了妾,他说的维护看顾,又有几句是能作数的?
到时候她岂不是要一辈子与人为奴为婢,那处境必然要比容姐姐还坏上数倍的吧。
什么锦衣玉食,荣华权势,要她一辈子这般小心翼翼,低人一等地与他人共侍一夫。光是想一想,福桃儿便觉着眼前发黑。
不如她一个人,卖卖点心做做针线,如今还会些文墨营生。便是实在贫苦,草衣木食,能安安心心,自自在在地吃饭睡觉,比什么不强。
还好,主子纵然再才貌斐然,从始至终,她还是守着自个儿的心,从未动摇过分毫。
一连数日,楚山浔果真如他说的,会看顾好她,不再叫旁人欺负了她。
只要邹先生下了学回去,不论是抚琴习字还是研读典籍,他总是把福桃儿叫进书屋里。也有遇着难下笔的文章,挑灯夜战到二更时分,便也拉着她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