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行。&rdo;
&ldo;想尝尝疼的味道吗?囚徒!等嗓子喊破了,你就会同意了。在盖世太保那里你不过挨了顿打,那算不了什么。德国人是一板一眼的人,叫人恶心。打一顿──有什么可怕的?我们比德国人吃的苦头多,每个人都憋着一肚子气。德国人打人是完成职守,我们打人则是出俄国人的怨气,是寻求真理。区别就在这里,小心点!&rdo;
&ldo;好吧,我小心点。&rdo;
帕尔&iddot;帕雷奇说:&ldo;你朝窗外看看。别害怕,别害怕,看看吧,那里是栏杆,没办法。看到那幢一层的小房了吗?那是囚室,而在栏杆外边就是我们的特别集中营,关的都是象你这种认死理、好抬杠的人。你知道特别集中营是什么地方吗?它是这样一种地方:德国人是些化学家,他们发明了什么东西的时候,就先在犹太人身上试验。可是犹太人都是滑头,你没法知道德国人的药剂在普通人身上会产生什么作用。于是我们就把我们集中营里的犯人跟犹太人进行比较。什么时候德国人提出要求,我们就从做工的人中挑一两个送到试验室里去。&rdo;
&ldo;是实验室,不是试验室……&rdo;
&ldo;好样的。你是想用粗鲁掩饰你的恐惧吧?好样的,没得说。你到底想怎么样?想尝尝疼的滋味呢,还是答应下来?&rdo;
&ldo;不答应。&rdo;
&ldo;傻瓜。你还是听听我的忠告:老老实实穿上军服和靴子上前线去,到了前线再找机会跑到自己人那里。你就说是帕尔&iddot;帕雷奇让你这么干的。&rdo;
&ldo;帕尔&iddot;帕雷奇姓什么?&rdo;
&ldo;阿布拉姆松!阿布拉姆松,叶夫列伊&iddot;伊万诺维奇!喂,把军服穿上,死鬼!&rdo;
&ldo;不行,帕尔&iddot;帕雷奇。不行。&rdo;
帕尔&iddot;帕雷奇拨了电话号码,边笑容边对着话筒说:&ldo;瓦夏,你好,亲爱的!又是巴卡诺夫打扰你。我这儿有个性格活泼的囚徒。你来一趟,咱们聊聊天。你也许能说服他,那样就能当场拍板了,免得在这儿磨时间。亲爱的,我等你。你的那位怎么样?懂了。没事,没事,上帝会原谅你的……&rdo;
瓦西里&iddot;伊万诺维奇不停地吃薄荷水果糖,嘴里散发出一股甜食店的气味。他把两只手深深地插进裤兜里,活象个在集市上逛荡的小偷。两道浓眉毛绒绒的,一直长到鼻梁上。前额高平,没有一条皱纹。
&ldo;就是这个人?&rdo;他问帕尔&iddot;帕雷奇。
&ldo;是。&rdo;
&ldo;你在照片上显得更漂亮,&rdo;维西里&iddot;伊万诺维奇对我说,接着对帕尔&iddot;帕雷奇说:&ldo;你可以坐下。&rdo;
帕尔&iddot;帕雷奇靠椅子边坐了下来,用崇拜的目光望着瓦西里&iddot;伊万诺维奇。
瓦西里&iddot;伊万诺维奇用火柴棒仔细地剔了半天指甲盖,然后不慌不忙地开导起我来:&ldo;你这个怪人要记住:能一直活到老死的人才是胜利者。对于老人是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原谅的,而且时间是一位良医。记住我的话吧。十年后谁是德国人最好的朋友呢?俄国人是德国人最好的朋友。等元首平静下来了,他就会明白,离了我们他将一事无成。这是辩证法,谁也躲不掉。这是一笔赚钱的买卖,老弟……我们将把帕尔&iddot;帕雷奇派到知识界,他能滔滔不绝地背诵陀耶夫斯基的作品,这是他在科雷马集中营跟阿维尔&iddot;巴赫学的。我本人倒认为,文化素养是个年龄问题,而不是遗传哈教育问题。老实说,你对我们有什么用?屁用也没有。可是盖世太保看上了你。照我看,他们制定了一项审判他们自己的共党分子的计划,想把他们打成间谍,你正好把牌送到了他们手中。是学问把你弄到了这一步。你说话刻板认真,这对于出庭作证最合适不过了。懂吗?这就是问题所在!可是这个乱摊子却让我们收拾,而盖世太保是从来不开玩笑的……不管怎么说吧,德国人把彻底整治你的任务交给了我们,要是完不成,我们就得大口大口咯血了。所以说你还是认真想想吧。我们可以不把你送到蜂房去受那份罪。我们的蜂房可不是闹着玩的。到了那地方,你准会发疯,什么都会承认下来,揽到自己身上──不过那时你的身体也就全垮了。想想吧。&ldo;
我摇摇头。
瓦西里&iddot;伊万诺维奇不再剔指甲,把手往裤兜里掖得更深了,接着对我说:&ldo;把手伸过来,我会看相。别怕,别怕,不会吃掉你的,怪人。&rdo;
他从远处看了看我的手掌,眉头一皱说:&ldo;把手放到桌子上,你的手纹很长,很有趣,你还不到死的时候。&rdo;
我把手掌放到桌子上。
瓦西里&iddot;伊万诺维奇弓着身,在我的手掌上飞快地做了个什么动作,我顿时眼前一黑,接着便看见我的手指上露出了嶙嶙白骨,一股鲜血从手掌上流到桌上──这是他用铁指套找我十指猛击了一下的结果。
&ldo;把立柜打开,&rdo;他一边脱铁指套,一边对帕尔&iddot;帕雷奇说。
帕尔&iddot;帕雷奇打开立柜的两扇门。他俩把我推到里面,从外面锁上。血从破裂的手指上往外涌。我想把手举到嘴上止止血,可是抬不起来──两手紧贴在身体上。
&ldo;喂,囚徒,&rdo;我听到帕尔&iddot;帕雷奇的声音,&ldo;你别生我的气……他走了,我事先好心提醒过你。你如果同意了,就喊一声,卫兵马上会打开柜门,把你带到医生那里。如果不同意,千万别喊,那会更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