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伟成离开以后,张音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的把案卷重新看了一遍,又细细的回味了一会儿,确信自己没有了遗漏,这才前往将军府。
无论日夜,随时都可以要求见张涵的人绝对不超过十个,但怎么算,张音也是其中之一。在书房见到张涵,张音恭谨的行礼如仪,然后用简洁的语言,将整个事情叙述了一遍。张音并没有提供意见,张涵的幕僚有很多,毋须他提意见。
出乎意料,听了张音的汇报,张涵反而笑了,笑的还颇为古怪。张音心中琢磨,却一言不发,并没有形于色。千言万语,不如沉默不语。张音给自己的定位很明确‐‐耳目。
……
出了书房,张音依然板着脸,没有丝毫表情,径直离开了将军府,上了马车,吩咐道:&ldo;回家!&rdo;
长期养成的职业习惯,使张涵在书房里的一举一动,细微到一个表情,张音都历历在目。说白了,张涵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拿了一份案卷给他,说是案卷,其实只有一张纸,上面写了十九个宗教的名字。但是,张音细细的琢磨着,总觉得其中意味深长。
想来,这就是张涵的另一只麻雀。张音知道这件事,张涵并没有瞒他,想瞒也瞒不过去。其他人员也就罢了,但卓有成效的分析人员,麻雀是最好的。张涵调走了一些不得志的人员,张音一清二楚。
张音知道,张涵组织了内卫,负责对内的监察。但是,内卫的规模不大,一直在张家内部和军队发展,如今,依托刺奸和军正,内卫把触角深深的探入了军队。换句话说,内卫的主要职责将是对军队的监控,注定不会有大发展。
这样一来,麻雀便是一家独大了。张涵另起炉灶,来分麻雀的权,也是理所当然的。张音能够理解,他也不准备说什么。可是,利用宗教,总不是件好事情……
既然是另一个情报网,那麻雀就不应该安插人手在其中,可张涵丝毫不提此事,是希望他有自知之明,还是也放心不下……
四轮厢式马车是旁开门,张音撩起了车窗的帘子:&ldo;去治中府!&rdo;
&ldo;……,是,去治中府,老爷!&rdo;
张涧与张音曾很熟悉,但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两人已多年没有往来了,至少,车夫不知道,两人有过来往。忽然听到这个吩咐,车夫不免有些诧异,犹豫了片刻,他重复了一遍。
马车灵巧的转了一个弯,向治中府行去。走到半途,张音又改了主意:&ldo;回将军府!&rdo;
马车发出了轻微的&ldo;吱吱嘎嘎&rdo;声,似乎在抗议张音的朝令夕改。不过,这并不是结束,一刻钟之后,张音又吩咐说:&ldo;回家!&rdo;
这样的事情,终究不应该由他来开口的,而张涵也不会不考虑后果,张音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保持沉默。至于监视,暂时以不变应万变好了,等等再说。
第二天,张音的马车在城里转圈的事,便被报告到了张涵的案头。随报告而来的,还有一份简易的路线图。
张涵拿着临淄地图揣摩了半天,终于把张音的行动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自然张音的心思也就一清二楚了。
张涵倒不是不相信张音,可命脉系于人手,并非长久之策。对张音也不是件好事情。可张音明明有话,偏偏藏着掖着,不肯对他说明,这真真是罪大恶极‐‐显然,这是不够忠诚,张涵自是不喜。
当然,张涵没有给予百分之百的信赖,正在想方设法的分张音的权‐‐这样的事,张涵是不会去想的。不过,反过来讲,就算他想到了,张涵也不会改变主意。在政治上,平衡才是关键,不可以感情用事。
心中不快,张涵却没有忽略张音的心思。张音肯定不会反对张涵另起炉灶‐‐他不是傻瓜,这话他说不出口,更不会去与别人说,那就是说,张涵的此行必有不妥之处……
张涵在屋中转了两圈,忽然明白了张音所顾虑的问题‐‐宗教。黄巾乃是前车之鉴。张涵在屋中慢慢踱了许久,也拿不定主意。宗教这个东西,对一个无神论者来说,实是夏虫语冰。
按说,短期之内,是不会有问题的,参与人员都是性格沉稳,家中人口众多,拖家带口的,应该不会轻易冒险。而且,宗教的传播,也需要一定时间,待到发展起来,多半战乱也结束了……
可是,一想到轮子功与国安的结合,张涵就不寒而栗。
一个月后,张涵下令,从麻雀中抽调一批分析人员,以吕伟成为首,另组了一支情报网,以负责对统治区域内的情报收集工作,张涵名之为&ldo;乌鸦&rdo;。与麻雀合起来,倒成鸦雀无声了。
乌鸦的规模很小,最初只有一百多人。不过,乌鸦只在控制区域内发展,又有了先前的经验,发展速度很快。在半年之后,便已遍布了青冀。当然,此刻的乌鸦还稍显稚嫩,效率不能与麻雀相比。
这些事情都是后话了,也是水面下、阴影里的故事,在这里略一描述,也就算了。让我们还把时间拉回到初平三年(192)年初。
张涵回到石岛,陪着祖父和父母双亲,过了一个新年,聊表一下孝心,住了十余日,便不得不离开石岛庄,重新返回临淄,继续他很有前途的车骑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