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是什么?”“跟你一样。”顿了片刻,他又说:“一模一样。”一模一样这就夸张了!“可我的愿望与阿宴哥哥有关。”“我的愿望也与一个人有关。”池嫣越听越纳闷,自顾自的念叨着,“我的愿望,是希望阿宴哥哥能早点归来,他……他是在监狱里,难道你的愿望,也跟这有关?你总不可能有个人在监狱里吧?”池淮州自嘲的勾了下嘴角,平静地说:“是,我身边也有个人在‘监狱’里。”他希望被困在‘监狱’里的她,能早日打破牢笼的束缚,归来他的身边。烟花经久不息的在夜空中绽放。池嫣将父母喊了出来,又让佣人将小景从婴儿房里带了出来。一家子在烟花下拍了一张绚烂的合照。看着那张照片,池淮州蓦然记起妹妹曾经跟自己说过前世的那些故事。她说,前世在她二十岁四岁这年的除夕夜,池家失火,家破人亡。池淮州一开始觉得这是妹妹的胡言乱语,是一场滑稽荒唐的异闻。再到后来,他慢慢的接受这一切。如今他甚至在想,如果上辈子他的生命终止于此,那往后在他感知不到的平行世界里,简安宁又过着怎样的生活呢?她过得好还是不好?有没有人将她从深渊泥泞中拉出来?池淮州抬眸看向烟花绽放的绚烂夜空,这一刻,终于在心里彻彻底底的承认,心底深处,有一个位置,一直藏着一个人。池淮州或许不是那种能将爱意在表面表现的淋漓尽致的人。但灵魂深处,他的爱,永远真诚,坦荡。看完烟花,回到房间,洗漱完后,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可池淮州仍是毫无睡意。他在床上坐了一阵,无聊的刷着手机。手机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祝福短信。有不是很相熟的人群发的短信,也有些相熟的同事战友,亲人朋友发来真挚的问候。池淮州一一翻看下去,也一一回了过去。翻到最末尾的时候,他发现一条凌晨零点最准时的祝福。是简安宁发来的。短信内容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新年快乐。】池淮州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了一会,而后也回了两个字。【同乐。】如同朋友之间一般,简单的寒暄。总算让两人的关系看上去没有那么……畸形。其实分手之后,这么多年来,两人之间像是这般,哪怕是如普通朋友一般简单的问候,好像都是很难发生的一件事一样,除了上一次,勉强算的上心平气和的交谈了一次,这么多年来,他们甚至没有过心平气和的交谈。喝了三瓶酒的简安宁,即便脑袋里这会都已经混成浆糊了,但还是十分敏锐的感知到手机嗡嗡的震动了一声。她坐在地上,身子靠着沙发,软绵绵的伸出手,抓到了手机。空荡荡的手机列表里,终于弹进来了他的新消息,她像是一个小孩得到了自己心仪的玩具一样,轻易的就心满意足了。酒精啊,永远是最好的幌子。她就是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才能鼓起勇气,给他发那一句‘新年快乐’。就是因为她喝醉了,才会借着这股劲,又给他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看吧,她总是口是心非,改不了骨子里的卑劣。池淮州看着简安宁打过来的视频电话,的确愣了几秒,怕她是心血来潮的按错,他还特意多等了两秒,可是她却还是没有要挂断的意思。所以,在最后一刻,池淮州接起了电话。两人的房间里都没有开灯,所以这个视频电话一接起后,双方看到的,不过都是一片黑暗。对于这不约而同的默契,女人轻轻地笑了声。“为什么不开灯啊?”“准备睡了。”“那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没等池淮州回答,女人低声呢喃,自顾自地说道:“可抱歉呢,我现在也不想挂电话,因为我无聊,空虚,这个夜晚……真的很难熬啊。”她双手撑着自己疲软无力的身体,想要从地上站起身来,但浑身使不上劲,刚直起腰,又重重地坐回了地上。双腿磕碰到了茶几,放在茶几边缘的酒瓶被撞了下来,掉到地上,发出四分五裂的碎裂声。池淮州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你喝酒了?”“嗯。”“喝了多少?”简安宁声音软软的数着数,“一,二……三……嗯,也就三瓶半而已。”池淮州知道简安宁的酒量,更知道她的酒品。上次她只喝一瓶,就成那稀里糊涂的样,这会却喝了三瓶半?“不许喝了。”“好。”她倒是二话不说,乖乖地应了下来。“我听话,我今晚都听你的话,你别挂电话好不好?”如果池淮州没听错的话,她在求他。他微微垂下了眼,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唇边勾着一抹细微的弧度。见对方久久不回答,简安宁有些急了。“今晚陪陪我,好吗?”池淮州心情还不错,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好。”想要你听着池淮州的回答,简安宁那要拧成麻花的眉头,终于有所舒展。她喝多了些,身子无力的同时,神经却比较兴奋。她拉着池淮州,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很多话,都是前言不搭后语。池淮州兴许也是睡不着,就那样安静的听着她的念叨。也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能听到她彻底的坦露心声。然而渐渐的,她越说越失控。“其实,我很讨厌酒,我的父亲就是个酒鬼,那天,他撞死简一鸣妈妈和妹妹的时候,就喝了好多好多的酒……”池淮州始终没有开口打断她,可内心上上下下,起伏难安。“以前他喝醉了酒,就会变成一个暴力狂,每次把家里的东西都砸的稀巴烂不说……还会把妈妈打的半死,后来……妈妈要跟他离婚,他不干……”女人闭着眼,断断续续的说着,“有一天,妈妈偷偷的走了,她……她没有带我走,我其实也不恨她,我那时候在想,她要是真的就能那样走掉,一辈子都不回来也挺好的。”眼泪止不住地从她的眼角滑下来,分明很久都没想过这些事了,可今晚,那些旧的画面却那样清晰地涌入她的脑海,“那天晚上,他输了钱喝了酒回来,看不到妈妈,就从卫生间里抽出了拖把打我。”听到这,池淮州额上太阳穴突突地挑了下,一双眉眼,又深又沉。“好痛,真的好痛……我差点就被他打死了。”她的情绪缓慢的积累,积压到一定程度后,终于崩溃。红肿的眼里, 泪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她歇斯底里的怒吼:“那时候我好想他在我眼前死掉啊,呵……后来,的确如我所愿,他死了,死的很惨很惨,可为什么,他死还不够,他还要拉那么多人跟他一起死啊!”“那时候我妈妈要是不心疼我,不回来看我,就不会被他抓到,不会被他拉上那辆车,她就不会死,要不是他喝多了,醉驾逆行闯红灯,简一鸣的妈妈和他的妹妹也不会死啊!”简一鸣曾给她翻过一本厚厚的相册。相册里,是他的母亲和他的妹妹。本是一个温文尔雅漂亮精致的女人,一个可爱单纯,天真无邪的不到五岁的孩子。谁能想到最后她们的肢体都被撞散了,肠子内脏都露在外面,那样的惨烈狰狞呢。她克制不住的哭出了声。“我好恨那个男人,我好恨他!”这么多年来,她掩藏在内心深处的委屈和痛苦,好似从来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