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在城里困得久了,乍然来到野外‐‐哪怕这个野外是公墓也觉得整个人新鲜了不少。四周空旷宁静,又耳听得附近池塘里传来蛙叫,便心痒痒地道:&ldo;反正要等,我去四周转转。&rdo;说着摇身一变变回原形,施施然地顺着小路游曳走了。
张传玺一晚上跟这两个妖怪处下来神经大条了不少,对此仅仅只是抽了抽眼角。蛇王也不以为意,拂了拂坟前的石栏,温言道:&ldo;坐吧。&rdo;两人便并排坐了下来。
借着路口的白炽路灯,张传玺默默看着墓碑上的字。这是一个合葬墓,上刻两个死者的姓名及生辰死忌。在墓碑左下方又有一行小字:儿贺小年泣立。
这行字让张传玺研究了很久。
&ldo;贺小年到底是人还是妖?&rdo;
蛇王看着他,静静答道:&ldo;是人。&rdo;
&ldo;但你说他是你侄儿?&rdo;
蛇王轻笑。
&ldo;他叫我叔叔,自然算是我侄儿。&rdo;
张传玺直视着他道:&ldo;那他父母的死,究竟跟你有没有关系?&rdo;
问出这句话时他神情有点冷,蛇王没有马上回答,只看了看墓碑,又看了看他。
人类有句古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诛,难道在他们看来是个妖怪就一定会为祸人间?
之前嘴角那抹笑意渐渐隐去,蛇王神情淡淡地道:&ldo;我若说没关系,你信还是不信?&rdo;
张传玺沉默下来,沉默越久,越让蛇王感觉有些心凉。他堂堂妖王,原本也不在乎自己在一个人类心中是什么观感,但这个人……这个人总是有些不同的,别的人怎么看他无所谓,但莫名其妙的他就是不愿意让这个人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误解。
就在他想要失望地站起来时张传玺忽然缓缓吐出答案。
&ldo;……我信。&rdo;
听到这答案蛇王反而有种不真实感。
&ldo;……真的?&rdo;
张传玺又想了想,郑重地点了点头。
理智在跟他说&lso;你太糙率了,竟然盲目相信一只妖&rso;,可这理智的声音被他毫不在意地抛到了脑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跟这妖并不熟,今晚也不过才第二面,可为什么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一只好妖,很愿意相信他?
那天后来发生的事就没什么悬念了:天亮后两个小孩儿果然乘早班车上山来,被埋伏在此的两家家长各自拎了回去。
尔后两个孩子都不同程度地萎了那么几天。张传璧纯粹是被他哥揍的,而贺小年呢,则是因为羞愧。
他懂事却也敏感,在张传璧被他哥撵得满山乱窜的时候王锦叔叔却没有动过他一根手指,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只看着他说了一句&lso;我和你佘叔叔找了你一夜&rso;,这一句话就足以让他羞愧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ldo;叔叔肯定生我的气了。&rdo;放学路上他难过地对张传璧说。
张传璧便很有经验地教他:&ldo;那这段时间你要表现好点。&rdo;
&ldo;嗯。&rdo;
就在两个小孩老实了不少力图表现的过程中,一场秋雨绵绵地下下来,夏天过去了。
山城是个冷热分明的城市,几乎没有过渡的春秋二季。从夏天到冬天,只需老天爷下几天雨即可。
清晨,从暖和的被窝里钻出来,蛇王打着呵欠去上厕所。
天气阴晦,窗外的雨还在绵绵下个不停,客厅里幽暗而安静。蛇王全无心理准备地推开洗手间的门,然后一脚踩到个软绵绵的东西。
低头一看,他脸色瞬间就绿了,连忙一把掩上房门用脚把那玩意儿挑了起来。
&ldo;醒醒!你怎么在这里睡觉?万一被小年看到了怎么办?!&rdo;掐着七寸一阵乱摇,硬是生生地把那条瞌睡的蛇给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