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只在台上发言,赵五一和俞悦异口同声:“冉冉。”“冉冉,捧花送给你。”魏只往前举着捧花,所有人都在找宋冉冉。宋冉冉在听魏只发言时,就已经猜到魏只说的是自己,可被魏只叫出名字那一刻,还是捂嘴落泪然后小跑着上台接过捧花拥抱魏只。命运成为了一个循环,赵五一的婚礼捧花是交给俞悦的,她希望俞悦的人生顺畅些,收下捧花就是收下祝福,等更多的人来爱她,那束捧花完成了使命;俞悦的捧花递给了魏只,在俞悦心里并不是认为收了捧花就得结婚,只是将手中的祝福进行传递;魏只将捧花递给宋冉冉的那一刻,千言万语凝结成的祝福又传递到下一个人的手中,不是结婚就能获得幸福,而是从始至终的期待变成一种引导力量。“呜呜呜,我们四个人的捧花是互相传的。”赵五一另外一边的假睫毛也开始崩塌。“你也是稍微注意点形象吧。”俞悦转头看到这一副滑稽模样,眼泪水都被抽回去不少,赵五一在任何场合下都能一本正经的搞笑。“便宜没好货,我哪里知道遇到眼泪水她就要掉下来。”赵五一用纸巾擦眼泪,试图让自己恢复理智。等宋冉冉拿着捧花下来,坐到二人的侧面,一扭头过来,三人又哭作一团,只剩下梁宵和余斐尴尬的对视。余斐耸肩:“女生感情比较好容易掉泪。”梁宵手捏着纸巾也做了一个耸肩没有办法的动作。一场婚礼下来到最后的合照环节,三个人的妆就没有一个的妆面是没有花的,赵五一的眼妆直接哭成了《请回答1988》里面的德善嫁宝拉。两条黑色的眼泪水混和着睫毛膏和眼线,把脸颊开出了车道。魏只很少和妈妈有合照,摄影师给妈妈安排的椅子,两位新人站在了父母的身后,摄影师手中的快门按下记录了这个瞬间。站在妈妈的身后,魏只的手搭在妈妈的肩膀上,她很想问她,究竟给她派的任务有没有完成,又忍住没提问。希望妈妈的任务一直没有完成,她就不会离开魏只的身边。“快来,所有人一起照一张好了。”秦淮跟其他人挥手。“五一、俞悦、冉冉你们都来,把他们也都叫上。”全场大合照,相片把瞬间变成了永恒。这个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所以做事情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又一期化疗结束后,魏只的妈妈还是没能熬过病魔,魏只很难忘记那个晚上插满仪器的妈妈身上,仪器骤停的声音……梁君兰妈妈的任务完成了。在医生们冲进病房抢救的那一刻,魏只才从睡梦中昏昏沉沉的清醒过来。分不清楚眼前的到底是做了无数次的梦境,还是真实的场景,直到医生站在她的面前说尽力了。化疗的后期,妈妈整个人瘦骨嶙峋,几乎任何食物都吃不进去,癌细胞不断在扩散,侵蚀着妈妈的身体。魏只日夜守在床边,妈妈清醒时会说两句魏只小时候的事情,多数时间都在昏睡。“妈妈。”魏只顾不上回答医生,嘴上轻轻地叫了一声妈妈,病房内静悄悄的,无人回答。脸颊上有热泪,顺着一滴一滴的掉落,每一颗都掉在魏只的心里。“妈妈,妈……妈……”不是梦,插在妈妈身上的机器停止了,心跳也变成了一条直线。魏只跌跌撞撞地走到床头,拉起妈妈干枯的手,怎么摇晃妈妈也不会醒来了。淅川的殡仪馆还是那一个,上一次来是因为魏只的初中同学,这一次来是魏只的妈妈。魏只跪在蒲团上,给每一个来上香的人鞠躬回礼。小琪带着孩子来灵堂给魏只帮忙,当初她的孩子已经大了些,在灵堂里不会跑跑跳跳的。没人来上香,魏只就在一旁坐着休息,小琪也让她多休息休息,端茶倒水的活儿全是小琪拦过去做,给来灵堂的阿叔阿婶们倒上茶水喝。“阿姨,阿姨。”小琪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魏只跟前的,小声地叫了她几句。“怎么了小宝?”小宝努力在口袋里翻找着东西,最后掏出来一个小棒棒糖,那款棒棒糖魏只都以为在市场上没有了的,没想到现在还在卖着。“喏,给你。阿姨对不起啊,我上次在这里把你的鞋子弄脏了。”魏只以为是什么事情,会心一笑:“多去多久了。”掐着阿宝的脸蛋:“你都还没忘记这件事,阿姨不要你的糖。”魏只把小宝的糖推回去,小宝却要硬塞回来:“阿姨,这是我哭我妈给我买的糖,现在我给你阿姨你别哭咯。”场内的大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只有小宝注意到时不时擦眼泪的魏只。好在秦淮在身边,葬礼一头有他撑着什么事情都协调好,魏只把小宝的糖揣进怀里:“好,谢谢我们小宝。”胖婶从外面来,抬着一个大大的花圈来送魏只妈妈一程,秦淮赶紧去接。胖婶上香,魏只要去蒲团上,秦淮抢先一步去鞠躬还礼。胖婶走到冰棺前,下一秒吸了一下鼻子,鼻头一酸眼泪水就掉下来,魏只上前搀扶着。“这老姐妹人怎么一下就没有了呢?你说辛苦大辈子正是享福的时候,这君兰也是的女儿女婿都有了。”胖婶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纸巾被卷过无数次,揉成一团擦眼泪。一把搂住魏只的肩头揉揉她:“你要坚强点啊,有什么事情还来找你胖婶,君兰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君兰。葬礼上,多数来的人都称呼冰棺里的人叫魏只她妈。只有胖婶第一个叫君兰这个名字。梁君兰。魏只一直记得胖婶在院子下面叫这个名字,君兰,梁君兰,只要叫上几次妈妈就会探出头去问胖婶做什么。胖婶叉腰抬头往上,说哪里哪里有拉来的床单被套特别划算,哪里的菜农拉着蔬菜上卖,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叫君兰。后来这个名字渐渐消失了,大家都说魏只妈妈,谁谁的媳妇,君兰慢慢就没人叫了。如今,胖婶在灵堂内又叫了一次妈妈的名字。这个名字到今日看都不俗气,是妈妈的爸爸取的,说梅兰竹菊有君子的气节,所以给妈妈取名叫君兰。半夜没人来魏只站在风口续上香火,老家的风俗是,人走了以后办葬礼,从起棺前香火一直都不能断。有时候是秦淮来,有时候是魏只来。魏只在手机上发讣告,现在这个时代什么东西都能用网络上发出去,妈妈的朋友们给她原来的手机发消息,确认是不是真的。魏只又以女儿的身份用妈妈的手机发了讣告,妈妈的微信一直有消息在响,魏只没有精力去一一回复。第二天清晨,魏只站在灵堂的水池外洗手。好像和妈妈站在这里的对话就是昨天的样子,凌晨又有一家人送过来,都是哭天喊地的声音,几家人分别占着不同的位置办葬礼。魏只把脸上的水渍擦干净,赵五一和赵白赶到了,两人一眼就对视上,赵五一几乎是小跑着到魏只身边的,被赵白挡住的还有宋冉冉,赵白的男朋友四个人开车来的。昨夜赵五一都还有工作,肯定是叫上赵白几人连夜开车开来。“小只。”赵五一猛地冲进魏只的怀里,紧紧地抱住魏只,她身上都是香灰和纸钱的味道,宋冉冉也从后面拥抱过来,三人抱作一团。魏只一直强撑着克制着的情绪,在朋友来到的这一刻开始决堤。“我没有妈妈了怎么办?”魏只放声哭出来:“我没有妈妈了怎么办?”我没有妈妈了怎么办,妈妈的任务完成已经离开,那么魏只的任务是什么呢?祈祷的奇迹没有发生,魏只因为病痛永远的失去了妈妈,另外几人被魏只的情绪带动哭了好久才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