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萸轻声道:“臣妾想看清,皇上是个怎样的人。”
玄寅闻言,暧昧道:“那现在你可看清了?说说,朕在你眼里是个怎样的人?”
这却将她难住了,不能将心中所惑一一道出,更不能只是简单夸赞,未免有盲赞之疑,她苦思良久,亦未想出答案。
她对玄寅的了解太少了,实在难以道出。
林清萸垂首道:“皇上九五之尊,臣妾不敢评价。”
“看来清贵人对朕还不是很熟悉?”玄寅将林清萸拉入怀中,胸膛是冰凉的,冷的叫人难受,林清萸漠然偏了下头,默默承着,心里却是想着他对后宫的嫔妃都是如此么?那这场景换了她以外任何一个人,是不是都显得更和谐些。
“冷么?”玄寅扬眉看她一眼,自己外袍的材质他还是了解的———为使得衣上花纹在寒日更亮些,特意用冰丝和银线绣的,上面的寒玉薄片更是冰寒彻骨。
她轻轻呼出一口热气,微笑着对玄寅道:“臣妾把皇上捂热了,慢慢就不冷了。”
玄寅微微勾唇,位置一言,稍松了松环抱林清萸的手臂。
“过来给朕磨墨。”
林清萸闻言上前,拿起那只青瓷雕花砚滴往砚台里滴入些清水,拿起松烟墨条,和着清水轻轻研磨。
若是换作从前,她或许做得更得心应手些,可如今她面对玄寅,却是装的吃力,这也是她极厌烦不喜的。
进宫之前,她逆来顺受了那么多年,如今进宫后和之前并无区别,她的心是愈发没有温度了。
之前,或许她还会这位聖朝的九五之尊有憧憬和期待,她看着玄寅,也是想了解他是什么样子的人,可是现在,她愈看,愈不敢看的仔细了。
玄寅提笔,蘸了蘸墨汁往纸上点了点,不悦道:“墨磨得这样淡,朕要如何着字,你是吓着了么?”
林清萸默不作声,只稍用力加重了力度,墨汁这才浓黑起来。
“都已是贵人了,这点小事还没办法做好吗?朕瞧你,怎愈发不如从前了。”玄寅皱眉,蘸了墨汁开始写字。
林清萸道:“臣妾伺候不力,请皇上恕罪。”
玄寅书完几个字,沉声道:“罢了,退下吧。”
林清萸一惊,随即轻声退了下去。
沫儿与菱巧皆在外候着了,见主子出来,都满腹疑惑起来。
路经疏香园,林清萸兴起踏入其中,如今正是寒月之景,园中所植的百合、黄栀子、水香茶花和铁线莲都已蔫败,空中弥漫着一股和着泥土腥味的寒凉气息,春夏之季的馥郁香味一点也无,卵石蒙尘,显得萧败孤寂。
她捻了一枝沾了白雪的枝桠,青翠碧绿,有欣欣向荣之态,让她不由得欢喜,捏在手中把玩着,往里处瞧去。
一路松石小路,雪已融得差不多了,植株上淅淅沥沥地滴着融化的雪水,她忍不住伸手去捧,感受冰水滴在手心,一点点麻木了手掌。
今日兰妃与慕娉婷分明是携手设局,而慕娉婷让她去将那包麻酥糖给大公主,就是为了安抚好大公主引出那些话了,其实本没有她什么事,可就因为那个举动,整个局便算是有她参与过了。
万一敏妃并非被严惩,再缓过劲了,之后东窗事发,她是很难把自己摘出去的。
这步棋,走的险之又险。
她叹了口气,只觉这后宫争斗令人疲惫,如此步步为营,却不是为着自己。
这次她之所以漫不经心,不甚在意玄寅,也正因为觉得这份在意是基于她将大公主逗开心的前提下,而真正令公主开心之物,却是慕娉婷给她的那包麻酥糖。
却可以称得上女中诸葛般的存在,分羹都分得如此不着痕迹,想来敏妃要失势力,大公主芊荷也要归兰妃抚养,从此在后宫中地位便更是稳固。
虽然她并不觉得站队有何不可,但总觉得如此急快地想压倒敏妃,敏妃反而不会很快被除去,倒会引得玄寅生疑。
那一剂药下的滴水不漏,本来可以让常绣茹神不知鬼不觉地痴傻成呆,却还是被发觉了,若不是玄寅相信仅四岁的芊荷,反而刨根问底询问御花园宫人,说不定真的会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