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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第1页）

&esp;&esp;她“哦”了声，有些惆怅。忽然意识到自己过于外露了，忙笑道：“奴婢瞎操心了，请师父不要见怪。”

&esp;&esp;章回点点头，“都是这么过来的。姑娘还年轻，没经过事儿。当差时候长了，就知道进退了。”

&esp;&esp;如约说是，向他行过礼，从养心门上退了出来。

&esp;&esp;经过遵义门时，那个叫汪轸的小太监照旧挤兑她，“姑娘莫不是要升发了，进去这么长时候。”

&esp;&esp;如约不好发火，只是冲他讪笑了下，快步走进了夹道里。

&esp;&esp;一路往北，路上没有人，空空荡荡地。心里一再宽解自己，没事儿，来日方长，哪有一口吃个饼子的……

&esp;&esp;可就是灰心，明明跟前只有一个章回，她也没法子出手。难道只能等两下里独处的时候吗？可那是皇帝啊，几时身边能没人伺候？

&esp;&esp;越想越无望，越想越悲戚，恨不得找个地方哭上一场。可这深宫之中，哪儿能供她洒眼泪？眼泪只能往肚子里流，使劲地咽下去，别让任何人看出来。

&esp;&esp;收拾好情绪，重新回到永寿宫，刚进宫门金娘娘就迎上来，急切地追问：“怎么样？万岁爷说什么没有？”

&esp;&esp;怎么向她交代呢，总不能把皇帝说的那番无情的话，照实和她复述一遍。

&esp;&esp;如约这上头还是体人意儿的，委婉地对金娘娘道：“万岁爷说了，明白娘娘的苦闷，让娘娘稍安勿躁，暂且在宫里静养着，别操心旁的。该是娘娘的东西，一样少不了娘娘的，娘娘眼下着急，无济于事，反倒伤了心神。”

&esp;&esp;金娘娘听了，心头略略宽怀，喟叹着：“万岁爷到底没有撂下我，我还有指望。”语毕又问她，“那万岁爷说了吗，什么时候来瞧我？”

&esp;&esp;又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她倒是追问了，可惜皇帝没有给答复。

&esp;&esp;斟酌再三，她又编了段话宽解金娘娘，“玉露的事儿刚出不多久，万岁爷要是这时候来瞧娘娘，让宫里其他娘娘们看了，岂不认为万岁爷偏袒娘娘，愈发要眼红娘娘吗。老话儿说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万岁爷不忍把娘娘顶在风头上。若是这时着力抬举娘娘，那就不是真宠爱，是捧杀了。娘娘细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esp;&esp;道理怎么能不明白呢，金娘娘虽感念皇帝的体恤，但也颇不把后宫其他嫔妃放在眼里。口中还在嘟囔着：“就让她们眼红嫉妒，又怎么样，我才不怕！”

&esp;&esp;在金娘娘看来，自己的父亲是当朝的首辅，那些人纵是不服气，也只能老老实实憋着。

&esp;&esp;总之这一趟又是无功而返，让人觉得沮丧。金娘娘意兴阑珊回到内寝，让人温了壶酒来，独自一个人喝了两杯，就上床歪着去了。

&esp;&esp;主子睡下了，没有什么要紧事要忙，如约回到偏殿里，把裙门余下的一小截膝襕绣完了。

&esp;&esp;剪子剪断了金丝线，刚要放下，见郑宝从门上进来，一见她就苦笑，“姑娘，再见着你可真好，让我知道自己还在阳世，还没死。早前我一直盼着能进司礼监，这回我真进去了，才知道那地方恁地吓人，着实不好玩儿。”

&esp;&esp;如约很同情他，“无妄之灾，躲过去了，将来添福添寿元。”

&esp;&esp;郑宝叹着气说：“借您吉言，我就盼着往后过好日子了。不过姑娘倒是出息了，如今在娘娘跟前很得脸。合该是这样，把那个丧良心的绘云拱下台，大家就算报了仇了。”边说边回头望了眼，见四下无人才又道，“她还留在永寿宫，娘娘抹不开面子，怕将来还要起复她。姑娘留点神，别让她算计了。这些老姑姑，心肠歹毒着呢，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esp;&esp;如约应了，又说了两句顺水人情的话，让他好生将养着。自己起身，上外间把襦裙熨烫了一遍，才抱进偏殿，仔细架了起来。

&esp;&esp;金娘娘吃了酒，睡得很沉，衣裳是试不成了。午后有了一段悠闲时光，如约在后廊上坐下，一面剥杏仁，一面看着满院春色发呆。心里记挂着快要清明了，前几年流落在南方，还能祭奠一下亲人。后来应了选，不管是在内官监还是在宫里，宫人插香、烧包袱都是犯忌讳的，这件事也只能暗自念一念，不能过多惦记。

&esp;&esp;不过金娘娘这一觉睡了好久，晚上连膳都没传，闷着头睡到程，宴席设在了琼华岛上。顺贞门离琼华岛最近，又毗邻着景山，中途还能上寿皇殿祭拜，去瞧瞧因陵地没有修建妥当，至今不曾下葬的先帝爷。

&esp;&esp;太后原本是不想出门的，正是因着能去看先帝，才勉强答应游西苑。出了宫，直奔景山，进了寿皇殿痛痛快快哭一场，哭得眼睛像桃儿一样。皇帝和几位嫔妃劝解再三，才从蒲团上起来，人自然是恹恹地，由几个嬷嬷搀扶着，跌跌撞撞坐进了步辇里。

&esp;&esp;如约一直在旁看着，太后和皇帝确实不对付，先帝灵前的一通念白，恨不能细数皇帝的罪状。但碍于人多，面上总得过得去，光是粉饰太平，已经花了太后好大的力气。

&esp;&esp;一行人由锦衣卫护送着，浩浩荡荡进了西苑。后宫嫔妃基本没有出宫的机会，因此一路很热闹，步辇上的帘子掀起来，隔了几丈远，彼此也能愉快地交谈。

&esp;&esp;所有后宫的主儿们都有来有往，唯独金娘娘单着，由此可见她平时人缘确实不太好。但她并不在意，多早晚看见鸾鸟扎堆来着？只有上不得台面的破落户，才狼一群狗一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