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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第2页）

&esp;&esp;叶鸣廊似乎常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倒也并不对那些乞丐深恶痛绝，只道：“都是些老弱妇孺，流离失所入了京城，每天为温饱苦苦挣扎，行为虽然可恨，但境遇也着实可怜。”

&esp;&esp;如约颔首，“叶大人心善，要是换了旁人，只怕鞭子真会抽到他们身上了。”一头说着，一头吩咐莲蓉，“我渴了一路，反正停下了，你上前头给我买碗茶来。”

&esp;&esp;莲蓉应了，忙蹦下车，赶往远处的茶摊。

&esp;&esp;如约也从车上下来，牵起衣袖比了比手：“叶大人，借一步说话。”

&esp;&esp;两个人行至路旁的银杏树下才止住步子，如约郑重朝他福身行礼，“请叶大人受我一拜，这是叶大人程，也没有妇孺一并屠杀的道理。家里两个孩子，令安和今安，他们都是还没开蒙的懵懂年纪，糊里糊涂就被杀了。那些人的罪过，是赏她一串菩提，给她一个果子，就能赎清的吗？

&esp;&esp;下令者，执行者，谁的罪孽又比谁轻？在她看来不分伯仲，他们手上都沾满了许家人的血。好在叶鸣廊没有参与，也曾帮过她一把，她的恨蔓延不到他身上，还可以和他说句实话。

&esp;&esp;他沉默了下，似乎有些为难，但到底还是点头，“我尽力而为吧。不过这事非同小可，那个带走孩子的人，必定不愿意旧事重提，这会儿想把人挖出来，恐怕难如登天。”

&esp;&esp;如约道：“请大人勉为其难，要是这条路彻底断了，我就再也找不见我那侄儿了。”

&esp;&esp;叶鸣廊看她泪光盈盈，无奈道好，“再容我些时候，当天奉命去金鱼胡同的，一共有十二个人。这些人逐个彻查，要是真有人带走了那孩子，一定会有蛛丝马迹。”

&esp;&esp;如约总算松了口气，俯身道：“多谢叶大人，愿意帮我这个忙。”

&esp;&esp;叶鸣廊说不必，“请夫人好好珍重自己，九死一生才活下来，不要辜负了上苍的成全……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esp;&esp;如约道：“大人面前，我不讳言，大人请说。”

&esp;&esp;叶鸣廊的表情颇有几分真挚，话也说得语重心长，“其实我打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认出了你，之所以刻意回避，就是不想勾得你回忆起往事。我知道，你嫁余指挥，这事并不简单，但我仍盼着你能忘掉以前的一切，重新过好自己的日子。这世道，要想讨个公道太难了，就算是男人也未必做得到，何况你一个弱女子。我说这话，并没有贬低夫人的意思，只是真心为夫人着想。血海深仇固然难以放下，但力所不能及，也没有人会怨怪你。你大可不必把自己逼得太紧，折磨得自己不得安生，未必是故去的家人愿意看到的。”

&esp;&esp;如约仔细听完他这番话，心里的苦楚又翻涌上来。

&esp;&esp;他说得很对，她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时时刻刻不得安生。她也知道，就算这仇报不了，只要自己能看开，世上就不会有人埋怨她。可是她能做到么？如果没有这个信念支撑她，她早就不想活了。所以她还留着一口气，就是为了向那两个人索命，即便希望渺茫，她也要尽力试一试。

&esp;&esp;只不过在他面前，还不能剖心罢了。

&esp;&esp;她勉强笑了笑，“大人说得很是，自小父亲就教我量时度力，我懂得鸡蛋不往石头上碰的道理。”

&esp;&esp;可是父亲也曾教她读《礼记》，知道父母之仇，弗与共天下也。既然嫁了余崖岸，这仇就非报不可。

&esp;&esp;叶鸣廊当然知道她只是口头上答应，全家五十六口的性命，又岂是三言两语能抹平的。

&esp;&esp;暗叹一口气，他也给她留了几分余地，“若是以后有什么为难之处，夫人不必客气，大可来找我。”

&esp;&esp;如约等的就是这句话，忙向他福了福身，“多谢大人。或者日后，大人也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届时我自会竭尽全力，以报大人的恩情。”

&esp;&esp;这时莲蓉带了竹筒回来，边走边唤夫人，“奴婢让店主加了梅子，爽口得很呐。

&esp;&esp;叶鸣廊见状向如约拱手，“时候不早了，夫人请回吧，可要卑职送夫人一程？”

&esp;&esp;如约说不必了，“大人只管忙您的去吧，耽误了大人半天，实在不好意思。”

&esp;&esp;于是两下里别过，如约坐进车舆内，心里空荡荡地，忽然不知前路该怎么走了。

&esp;&esp;回到白帽胡同，见着了闻嬷嬷，她才悲戚地告诉她：“那个曾救过我的人，说他没见过今安。往后我该怎么办呢，上哪儿才能找到那孩子……”

&esp;&esp;她伏在桌上暗暗啜泣，闻嬷嬷见了，心里老大的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