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一停,她语气稍重,“然而,只要相思子一旦有丁点儿破皮,毒性就会溢出,极易夺人性命。我在西洲时,曾常与江家表哥去一家首饰铺子,叫薛家玉铺。”
昔年的点滴,脱口而出,她一下顿住了。江豫赠给她的及笄礼,那串他亲自设计的玉莲手钏,便是交予薛家玉铺的玉匠薛老七精心打磨而成的。家中火灾后,玉莲手钏也一同不见了踪影。
赵曦澄蓦地抬首,恰见她眼帘半坠,视线正落于书案上她刚用水蘸写的“相思”二字之上。
烛光沉沉,被夜色侵蚀得有些发暗,密密倾过她的长长睫羽,投下两弧鸦青青的阴翳,目怵心惊。
彼时更深夜静,窗外的虫鸣,钻过已换成初夏适用的轻纱薄幔,一声挨一声,如细刺如银针,充斥于室内各处,直贯人双耳。
赵曦澄被闹得头隐隐作疼,连同一颗心也被利器扎了一般,紧紧蜷缩起来,却又无处可逃。
“这案子竟还与西洲薛家玉铺扯上了?”他手一甩,衣袖擦过书案,一把抹掉了“相思”二字的水痕。
“不,并没有!”黎慕白忙摇头,“薛家玉铺的玉匠曾跟我提起过一件旧事。他的一个兄长,在用相思子制作一支钗子时,不慎弄破了相思子的表皮。而当时他兄长的手指正好受了伤,伤口尚未痊愈,那相思子表皮破损处又恰好触到了他伤口上。是以,他兄长立时就倒地毙命了。”
“那莲花玉簪上的串珠,可是被凶手破了表皮?”赵曦澄一下抓到了关键点,眸光一颤,落在她裹着布条的双手上。
“殿下真是一语道破天机!那相思子被金托镶住的地方,我撬开检查过了,上面确有针孔······”
“针孔?”他截住她的话,强压住内心的惊惶,视线一转,牢牢看住她,“你手上有伤口,那毒性有没有——有没有——”
许是四围过于静谧,黎慕白轻易就在他一贯清润淡漠的声音里捕捉到了一丝颤栗。
在他的灼灼注视下,她的心突突一动,仿若沉默了整个冬天的寒江,遽然被乍起的东风吹皱。
“殿下放心,我是用指甲去碰那金簪上的相思子的。”黎慕白按捺住心头的异样,举起自己的手在赵曦澄面前一晃,故作玩笑道,“事后我仔细清洗过了,殿下刚刚用的晚膳,虽然我接触过,但尽可放心,安全得很。”
见她气色正常,无一点中毒的迹象,赵曦澄安下心来,却有一股子闷气自心底腾起。
他关心的是她把毒沾染到了他用的晚膳之中吗?!
“呵,是我多虑了!你既知晓相思子之毒性,又有旧事在前,定不会犯如此蠢的错误!”“旧事”二字,被他咬得有些重,“看来,犯蠢的人,竟是——竟是——罢了!”
“这——这——”黎慕白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那为何朝莲公主的尸格里却没有提到相思子?”赵曦澄没理会她,拿过下一张罗纹笺,继续看起来。
“其实,对于朝莲公主是否中了相思子之毒,我尚未有十分把握。虽然,公主呈现出的一些特征,与中了相思子之毒所表现出来的很类似,但我和郡主仔细梳篦过她全身每一处,并未找到一丝伤痕。”
在钟萃轩时,她与赵姝儿检查完朝莲公主的身子后,发现尸身除了皮肤呈微黄色之外,并无其它异样。她以为伤口可能在面部或脖颈,因为朝莲公主的面部与脖颈两处抹了厚厚的胭脂水粉。
于是,她请赵姝儿轻轻刮去朝莲公主面上与脖上的胭脂。但是,卸去妆容后的地方,除了呈微黄色之外,并无伤口。那些卸下来的胭脂水粉,赵姝儿验过,亦无毒。
后来,她们又检查了朝莲公主的头部,连发丝都梳篦了,也未有收获。
“姝儿可知那莲花玉簪有毒?”赵曦澄问道。
“郡主并不知玉簪上相思子破皮一事。”黎慕白摇了摇头,“关于朝莲公主的死因,由于不能破坏尸首,我和郡主一下难以验出。凶手用玉簪上的相思子下毒毒死朝莲公主,到目前为止,这还只是我自个儿的一个推测。是以,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