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馨笑道:&ldo;奴婢明白。只是瞧姑娘没精神,故意使姑娘多说两句话罢了。&rdo;
我又躺下合目养神,一面问道:&ldo;昨天我睡了一天,宫里可有什么事么?&rdo;
芳馨将绣花针在头上擦了两下,笑道:&ldo;自太后以下,各宫的娘娘公主都遣人来探病了,见姑娘睡着,只让奴婢转情。都赏了些东西,多是补品和吃食,奴婢早已收好,姑娘放心。&rdo;
隐约有丝竹弦歌传来,我将东窗支开一条fèng,伏在窗口凝神倾听。芳馨见了忙丢下衣裳,关了窗道:&ldo;姑娘的病还没有好,怎能吹风?&rdo;待听到乐声,便抿嘴笑道,&ldo;姑娘不若想些爱吃的,吩咐奴婢去做。&rdo;
我只得回身坐好:&ldo;只怕今天也不能教丫头们念书了。&rdo;
芳馨笑道:&ldo;姑娘教的功课越来越难,跟着姑娘念书的丫头也越来越少了。如今就剩了红芯和绿萼,还有启祥殿的芸儿。前两日绿萼还向奴婢抱怨,近日姑娘教她念的那些子曰诗云的,她是越来越不耐烦,恐怕姑娘不高兴,方才强撑着。&rdo;
我笑道:&ldo;又何必撑着。学问之道,本就是一条窄路,走得越远,就越陡峭。就好比人人都在修炼,成仙得道的,少之又少。她们愿意学,我便尽力教授。若不愿意,那也无妨。&rdo;
芳馨道:&ldo;姑娘既这样想,奴婢就放心了。先前还担心姑娘心里不自在。&rdo;
我心中一动:&ldo;先前长公主来灵修殿,说到我教丫头们读书的事情。可是我记得,我从未向长公主提过此事,长公主也从未问过。便是写家书,也不过是请安问好,甚少说起宫中的琐事。长公主究竟是从何处得知我教你们读书的?&rdo;
芳馨停下针线,怔了半晌:&ldo;也许是听宫人们说的。&rdo;
我沉吟道:&ldo;长公主好容易进宫一次,怎么会耐烦听宫人们泛泛交谈,若不特意问起,多半不会知道这样细微的琐事。姑姑,我且问你,长公主若要打听我宫里的事情,最好是问谁?&rdo;
芳馨道:&ldo;自然是问姑娘身边的人,姑娘身边的丫头里……莫非是红芯?&rdo;
我叹道:&ldo;我的丫头里,唯有红芯是出身长公主府的。&rdo;
芳馨道:&ldo;长公主必竟是旧主,红芯失分寸了。要不要奴婢提一提?&rdo;
旧主?熙平何尝不是我的旧主?我尚且要受制于她,何况红芯?&ldo;不必了,旧主也是主。随她去吧。&rdo;
芳馨笑道:&ldo;姑娘既有防备,那也不算什么。&rdo;
窗外又传来一阵高亢的曲调,断断续续的,也听不出在唱什么。冰凉的窗纸不知何时有了些许暖意。我无声叹了口气。这病,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正自无聊,忽听窗外一个少女的声音道:&ldo;这里怎么这样静?莫不是姐姐带错了路?&rdo;是谢采薇。
另一个少女道:&ldo;不会错的。我来过。&rdo;却是启春。
我忙坐起身,命芳馨出去迎接客人。病中没有梳妆,只是随意将长发绑在脑后。身上是母亲今春fèng制的绣花锦袄,已有些不大合身。我抱着手炉,拿起菱花镜略略理了理头发,还未来得及拭去额头的汗意,便见启春带着谢采薇和一个陌生的少女走了进来。我正欲下榻迎接,启春一个箭步上来按住了我:&ldo;不必下来。&rdo;
我欠身道:&ldo;那便请姐姐恕我礼数不周了。&rdo;
启春道:&ldo;你我之间,何必来这套虚文?&rdo;
采薇笑道:&ldo;病人就当好好养病,行礼又还礼,费煞精神。&rdo;
我笑道:&ldo;启春姐姐的身手虽敏捷,却还及不上采薇妹妹的一张嘴。&rdo;众人都笑了起来。芳馨接过众人的氅衣和斗篷,一面笑问:&ldo;几位姑娘今日倒齐,可惜宫里没人,茶水也不齐全。只有我们大人常用的奶茶还有一些,不知可合几位姑娘的口味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