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于他们来说,外面的天道那是不公的天道,唯有屋内这个天师才是他二人的神明。
&esp;&esp;徐灵鹿受了这三拜胸中一股闷痛,他感觉天雷越来越近,一股腥甜的气息从胸中泛上来,他强行咽了下去,“二拜父母高堂!”
&esp;&esp;花少梁和瑛娘给他们亲族的牌位再叩三个响头。
&esp;&esp;眼见夜色越来越亮,那些乌云就要被破开一道口子,徐灵鹿咬着牙,“夫妻对拜!”
&esp;&esp;花少梁瑛娘彼此躬身对拜。
&esp;&esp;躬身之时瑛娘的盖头晃动的幅度大了些,花少梁的瞳孔尖锐的一缩,他看到了瑛娘的脖颈已经变回了白骨。
&esp;&esp;“礼成!”
&esp;&esp;不待徐灵鹿把话说完,一声闷雷就把天上厚重的云层撕出了一道伤口。
&esp;&esp;花少梁此时哪里还能不明白,什么能躲过天劫,瑛娘不过是在骗他,他一把掀起瑛娘的盖头。
&esp;&esp;何瑛娘的半张脸都已经化作白骨了,但另外半张脸却画着明艳的妆容,她眼角勾着金箔,额上还有半片那日自己贴上去的花钿,比想象中的更为动人。
&esp;&esp;“夫君。”何瑛娘的唇角向上勾着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只是那尚在的左眼之中却含着泪,“我终于能叫你一声夫君了,如今瑛娘的心愿已了,唯有一件事还放不下。”
&esp;&esp;“你说。”花少梁的眼睛被泪水糊住了,朦胧中似乎再看不见瑛娘那半张白骨面庞,现在的瑛娘在他眼中就是最美的新嫁娘。
&esp;&esp;“天师说我是被歹人所害才落得此番境地,得瑛娘走后,还希望夫君能帮瑛娘将歹人绳之以法。”瑛娘仅剩的那半张面庞,也开始从额头渐渐消散了。
&esp;&esp;花少梁重重的点了点头,瑛娘见他应下用白骨支棱的手指,轻轻抚了抚花少梁的脸,“夫君能亲我一下吗?”
&esp;&esp;她的脸马上便要彻底消失了,到那时何瑛娘会彻彻底底化为一架白骨,在此之前,她还想得到爱人的一个吻。
&esp;&esp;花少梁擦掉面上的泪水,即便瑛娘的脸已然大半都是白骨,他也没有犹豫,倾身吻了过去。
&esp;&esp;唇上的触感一半冰冷而柔软,另一半却冰冷而坚硬,花少梁闭起眼睛,泪水疯狂的从眼眶中涌出来,全都砸在瑛娘脸上,坚硬的白骨指尖在花少梁的下颌留恋了一瞬,瑛娘将自己最后一丝鬼气渡到花少梁口中。
&esp;&esp;花少梁只觉得唇上一麻,接着他便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esp;&esp;“轰!”一道沉闷的雷声彻底轰开了云层。
&esp;&esp;瑛娘万般不舍的从花少梁怀中飞出,像一只艳红的蝶,翩然飘到了院中。
&esp;&esp;
&esp;&esp;手臂粗的闪电直直劈下,将花家的小院劈得亮如白昼。
&esp;&esp;那一瞬间堂屋中的所有人都被这剧烈的强光闪到暴盲,不由自主的用手臂挡住紧闭的双眼,再睁眼时,院中哪里还有那抹红色的身影,只剩下一堆还在燃烧灰烬。
&esp;&esp;徐灵鹿面色惨白的将心头泛上来的血再次咽下,这次为了帮瑛娘他又忤逆了天道,反噬的有些严重。
&esp;&esp;此刻心口疼的犹如刀绞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就向后面栽去,幸而魏镜澄一直在注意着他,见他面色不对就直接将他接进了自己怀中,在他口中塞入了事先备好的治痛药丸。
&esp;&esp;翻起唇瓣后,徐灵鹿齿间残留着的一丝殷红的血迹看得魏镜澄瞳孔一缩,当下什么也不想管了,横抱起怀中软塌塌的小天师,大声喊着让镜一快去请大夫。
&esp;&esp;院中的火光很快就熄灭了,花少梁呆呆的望着那一小堆正在被风扬起的灰烬,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出了问题,再也看不见任何色彩,眼前的这一方天地都变成了黑白色。
&esp;&esp;喜布变成了丧幡,龙凤烛变成了白蜡,花轿化为棺木,囍字成奠,而他的瑛娘成了散在风中的尘。
&esp;&esp;瑛娘仅存的那丝鬼气并没有多大威力,根本困不住花少梁多久,等他发觉自己能动了就想去院中找寻瑛娘,可要迈开步子时却双腿一软直直的跪倒在地。
&esp;&esp;徐俊华想去拉他,花少梁的力气却极大,他根本顾不上周围的人,一心只想着赶紧去到瑛娘身边,就这么膝行向前爬着。
&esp;&esp;周围人的呼唤声,阻拦声,所有嘈杂的声响,都像是都被隔在了罩子外面,花少梁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听见自己心脏一块一块碎掉的声响。
&esp;&esp;膝盖和手掌都被粗粝的地面磨破了,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他也不觉得疼,就这么一路爬到了院中。
&esp;&esp;瑛娘的骨灰早就已经被风卷散了,只剩下喜服的一角尚未被烧尽,红艳艳的在这个黑白的世界中飘呀飘,花少梁想伸手去捉来,腿却软的怎么也站不起来,好容易摸到了,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将那一抹红艳也卷着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