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熬不住,昏昏沉沉的,脑袋往沙发靠枕上一放便睡着了。醒来时已是上午九点三十分。
雨停了,淡淡的浑黄色日光穿过云层照射着大地,照得万物都显出苍白的颜色,没有温度,也了无生气。
灵生一个激灵跳下沙发,赤足的第一时间奔向卧室,空空如也。床被叠得整整齐齐,跟昨天一模一样,未曾动过。
衣柜,鞋袜都不曾动过,牙刷是干的,毛巾也没有沾过水。
他压根儿没有回来过?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身体像是被扔进速冻箱里一般,瞬间凉透。她毫不假思索地拿出电话给高星拨了过去。
该死的,你究竟想要怎样?愤怒和屈辱使得她双手不住地发抖,电话接通的那瞬间,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沉沉道:
“你在哪儿?”
“哦,忘了告诉你一声,我昨晚喝得太醉,和朋友一起睡在洗脚房了。”
电话那头传来阵阵鸣笛声,还有谩骂声,高星的声音时而清楚时而模糊。
“镇上有事,我回镇上了……”
又是一阵嘈杂,一阵骚乱,最后高星提高嗓门大声说了一句:
“我挂了哈,开着车呢。”
电话切断了他们之间的一切联系。
有事?回镇上?
还以为他昨晚因为生气借酒消愁去了呢,一切都只是自己多心罢了。连同她那点可笑的莫名其妙的内疚之情。
这不,又回去陪他的狐媚子去了。打草也惊不了的蛇,那是什么样的蛇精啊?太放肆,太猖狂。
为何要这样对待我?为何?
灵生欲哭无泪。
好像是她错了,好像是年春也错了。
我们都错了。灵生无力地想,大错特错了。
不承认他们干下的丑事,并非像年春说的那样就等于不承认那个女人的存在,那只是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而已,或者下意识里就在保护那个女人,如此而已。
被无尽的怨恨啃噬着,让灵生激动不已,一股强大的冲动的力量席卷着她的血液在身体里横冲直闯。
她颤抖着双手不停的拨着高星的号码,号码还没有按完,各种尖刻毒辣的话语就已经冲到了她的嗓子眼里,呼之欲出。
她想骂人,想诅咒,想歇斯底里。
无奈她无数次的拨错数字,重复了好几次都没法完整地准确无误地把高星的电话号码按出来,最后居然连那一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都记不全了,丢三落四,去头掐尾,就是连贯不起来。
灵生的电话簿里永远缺少四个联系人,那是她最亲最近的四个亲人。父亲母亲的,高星和文文的。
灵生从来就没有存过他们的号码,因为这四个号码早已第一时间就被她记得滚瓜烂熟。
而她刻意不存号码,就是因为这几个人对她而言是独一无二的。存号码原是为了避免忘记,既然不会忘记,又何须保存?
有一句歌词写得好:
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记不起来了,越到后面,忘掉的数字越多,直至一个字也不剩下。
天意么?
灵生很是不甘心,又尝试了好几遍,确是越发昏乱不堪。邪门儿了。
唉,算了,忘了就忘了吧。索性就这样连人一并忘记吧。
昏乱中,手机突然毫无征兆地从灵生手里滑了下去,落在冰冷的瓷砖上。
灵生弯下腰去捡起手机时,发现自己的手指麻木又僵硬,不听使唤地无法弯曲。
她只得放弃手机,直起腰来,只觉一阵眩晕,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手机屏幕上裂着无数的缝隙,长长短短的缝隙,毫无方向地布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