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视线从柳芳仪婷婷袅袅的背影上离开,看向魏熙,语气里不乏责备之意:&ldo;你年纪不小了,说话也得有点分寸。&rdo;
魏熙应是,却又道:&ldo;可我方才的话也没说错呀,阿耶如今只想着柳芳仪,也不疼我了。&rdo;
魏熙这话半是委屈,半是撒娇,如果忽略了还跪着的魏潋,和今日皇帝叫她来的目的的话,倒是与往常无异,皇帝也多半会如往常一般,捏捏她的脸颊,笑骂一句,便将事情翻过去了,可今日到底是与往常不同的。
魏熙虽盛气凌人的与柳芳仪胡搅蛮缠一通,一派问心无愧的样子,可却并没有将皇帝的疑虑打消,归根结底还是魏熙与魏潋太过亲近了,如此要好的兄妹便是放到寻常百姓家都少见,更何况亲情淡薄的皇室呢?
虽此事被揭露的时间太过巧合,明显就是有人从中推动,但魏熙和魏潋未必就是全然无辜的,自古以来,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但若是放在自己最宠爱的女儿身上却有些让皇帝难以接受。
正在此时,却见常苓拖着当初指认魏潋的那个家奴进来了,皇帝看着那家奴沉声道:&ldo;现在朕再问你一遍,你先前说的话可是真的?&rdo;
皇帝会这样问,也是因为先前审这家奴时,从这家奴口中审出了些有关魏熙和魏潋的隐私之事,若不然只凭一具女尸,皇帝也不会大清早便如此大动干戈。
家奴的衣服还算干净,显然是上殿前收拾过的,以免污了贵人的眼,可从他惨白的脸色,和衣衫下隐隐露出的血迹就足以证明,他还是受了重刑的,宫中的刑罚可不比别处,只要开始审了,就是把人往死里审,一般人在如此酷刑之下,不必问,为了减轻痛苦,怕是什么事都跟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结果这人却依然道:&ldo;是。&rdo;
魏熙闻言都有些羡慕魏灏了,手底下竟有如此坚韧忠贞之人,都成这样了,还依然不屈不挠的帮着主子铲除异己。
魏熙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ldo;你先前说的什么?我没在,你不妨再给我说一遍。&rdo;
家奴好似没了回答魏熙的力气,喘了几口粗气道:&ldo;奴才所言……绝无虚假,陛下若是不信,可再让人去宁王府里查。&rdo;
魏熙闻言道:&ldo;口气还真大,堂堂王府你说查遍查,弄得给你家似的。&rdo;
家奴似疼的厉害,一时忘了尊卑,他道:&ldo;殿下若是问心无愧,又怎么会怕人查。&rdo;
魏熙眉眼含厉:&ldo;是不是问心无愧,哪里是由得你一个小小家奴来评断的,你说清楚,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污蔑大夏的王爷的!&rdo;
家奴看向皇帝,言辞恳切:&ldo;是陛下,陛下爱民如子,乃圣德明主,奴才不忍心看陛下被儿女愚弄。&rdo;
被徒然点名的皇帝,只坐在首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你来我往,面色端沉,虽看不出喜怒,但可以肯定的却是,他的心情确实是不愉快的。
魏熙道:&ldo;你既知道阿耶是圣德明主,怎么还敢在阿耶面前胡言乱语,也不知妄想愚弄阿耶的到底是六哥还是其他什么人。&rdo;
魏熙说着,俯身直盯着他,依旧是明艳娇美的容貌,可因着冷然凌厉的眼神,竟显出几分高不可攀的威压来:&ldo;我劝你还是将你背后那人交代出来,说不定还能留条命,要不然,等真相大白之时,第一个死的就是你。&rdo;
家奴的手握紧衣袖,咳了咳,竟吐出一口血来,险些溅到魏熙身上,魏熙忙提着裙摆往后退了一步,还未来得及看衣服上是否被溅上了血,却听家奴道:&ldo;公主不必威胁奴才,奴才既然能将真相说出来,便是没打着活着的主意。&rdo;
魏熙闻言放下裙摆,有些讽意:&ldo;你现在这些场面话说的倒是顺,竟真像个坚贞不屈的忠义之士,也不知昨日在殿上四处求饶呼救的是谁。&rdo;
家奴闻言想说什么,张口却又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魏熙被他的咳声扰的心烦,却听一直不言语的皇帝突然道:&ldo;陈士益,你亲自领人去宁王府审问探查,不得有一丝敷衍。&rdo;
陈士益忙躬身应了,领命而去。
魏熙闻言猛地回身看向皇帝:&ldo;阿耶,我明明都说了,我与六哥之间并未什么私情,你为何还要人去查,难道在你心里,我的话还比不得一个家奴的话可信?&rdo;
皇帝神色不明:&ldo;兹事体大,不是你们辩几句就能了结的,你与其在这里闹腾,还不如安心等结果。&rdo;
魏熙双眼含泪:&ldo;若是有人借机诬陷,阿耶是不是也要让我安心等处罚?&rdo;
&ldo;胡说!&rdo;皇帝喝道:&ldo;眼下还没查你就坐不安稳了。&rdo;
魏熙闻言眼泪再也憋不住了,她哭道:&ldo;阿耶这么凶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rdo;
魏熙说着,转身去拉魏潋:&ldo;六哥你起来,好端端的跪什么,反正不论跪与不跪,阿耶心里都早就有了论断。&rdo;
魏潋看着魏熙布满泪痕的脸,虽知她多半是在做戏,但还是有些心疼,他抬手,轻轻替魏熙擦了泪:&ldo;别哭了,当心把眼哭肿了,&rdo;
他收回手,温声道:&ldo;你之前还口口声声的要让宗正寺彻查,眼下阿耶循了你的意,你又恼什么。&rdo;
魏熙抽噎道:&ldo;阿耶不信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