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禾这一调息,就过去了整整三天。
醒来时发现一个裹着蓝布道袍,袖着手,靠在自己身边酣睡不醒的陌生人时,还在护持自身的符箓阵法内,陈禾心头一震,本能的翻蜃珠记忆。
小阳山,空中火……
陈禾眉头紧锁,紧跟着缓缓放松警惕。
要说蜃珠就这点最好了,无论陈禾醒着还是睡了,纵然无知无觉,也不会露过身边发生的事,所以——
“师父,别装睡了。”
曲鸿不死心的摸摸下巴:“你怎么认出来的?”
枉他特意收敛气息,重新换来一套衣服,还把跑江湖留了数年的络腮胡刮得干干净净,不能说脱胎换骨,绝对与之前大相径庭。
“曲爷”冬天穿羊皮袄夏天穿没袖单褂,俨然是一个不知礼数的粗汉浑人,手里还抓着烟杆,有事没事掂量着,找个角落就蹲在那里,一双利眼瞅得人心里发懵。
如今呢,这一身普普通通的道袍,拂尘慧剑佩玉皆无,连个道冠都没有,粗粗用根木枝簪了,上面还有斑驳的树皮,随便往断垣残壁的墙角一歪闭眼呼呼大睡,也像是早有预谋,等愿者上钩的世外高人。
“不可能啊,我这模样长得跟从前不同,连释沣都没见过…”曲鸿还在纳闷。
他是借尸还魂,原身本是关外曲家牧场一个夭折的孩子。
关外人嘛,轮廓深一些,粗眉豪气,留起络腮胡十足十跑江湖的样儿,但现在看起来就像返老还童,修道有成的方士。
大概是一股说不清,摸不透的慨然气魄。
让曲鸿气质陡变,哪怕再熟的人,一时也而不敢认。
“…我往日走南闯北,到处晃悠,认识‘曲爷’的凡人不少,还都是那些下九流街头巷尾的人物,消息最是灵通之辈。”曲鸿摸着下颔说,“此番灾劫过后,再有这种身份出现,怕要惹人疑窦了。”
小阳山附近三百里,生灵死绝,“曲爷”怎么可能还活着。
随着尸首埋下,曲鸿也打定主意要丢弃这多年来的身份。
“怎么认出的,你说说?”曲鸿自认气息都变了,修士的手段不成,要是单凭眼睛看出来的,得趁早改。
“皮相是外物,师父这样的人物,又岂是换件衣服就能盖得住的。”
曲鸿嗤了一声,盯陈禾:“说真话!”
“……”
陈禾垂下眼睛说:“徒儿说的就是真话。千真万确,师兄曾经提过,‘吾师南鸿子,是千万人之中你能一眼看见的人’,无需多言,只要看见,便能知道。”
曲鸿愣住,满腹狐疑,释沣还会这么推崇他?
难道是不好意思当面说,跟小徒弟谈的时候,就毫无顾忌了?曲鸿忍不住微微牵起一抹欣慰(得意)的笑容。
——徒弟虽然整天跟自己吵架,但心里是敬爱自己的。
谁想了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