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神情落寞,脸上都挂了彩,受伤较轻的看上去仅仅是唇角开裂,受伤较重的却是满脸乌青,眼眶淤肿。
全身家产荡然无存,同时把他们的精气神也一并偷了去,众人弓腰塌背,慢吞吞走到行李面前,默不作声开始收拾行囊,只有偶尔甩着衣物上泥点子的力度,才能窥见他们心中的无奈与愤怒。
更有苦中作乐的人悠悠叹了一声,“行啊,东西抢走了,好歹能让咱们过去。”就连一旁的沈母也是一副认了命的表情。
话音落后,有几个村民的动作顿了下,脸上愤懑的神情一闪而过,但那又怎样?他对他们的官老爷又无可奈何。
可沈念安却不这么想,东西被抢,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东西抢走,就该重新拿回来才对!自己的东西,还能白白叫人拿走了?
心里头的怒火随着兜头大雨慢慢熄灭,转而化为支持她前去要钱的动力,眼看村民们差不多收拾好行李,就要携家带口离开这儿,沈念安开口叫住所有人,“大家别走!难道你们不想把钱拿回来?”
村民们闻言顿住脚,转头视线看向沈念安,见是个小丫头片子说话,理都没理,也就一个心肠不错,愿意搭理她,“怎么拿?我们拿什么去拿?”接着摆了摆手,“算喽,别到时候再把命都给搭进去!”
“诶,你们!”众人转身离去,徒留沈念安跟沈母在原地。
沈母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不跟随村民一起离开,而后摇着女儿的胳膊,歪头不解。
沈念安自然要跟母亲解释,“我想去把钱拿回来。”
沈母见状,大惊,她死皱着眉头,仿佛沈念安这一去就没了命似的,不赞同狠狠地摇头。
“可我们的钱都没有了,”沈念安目之所及路边陷在泥地里的二胡,她走过去,爱惜地捡起来,“没有钱,我们怎么去别的地方?我们连饭都吃不起。”
沈母想当然拍拍自己的胸脯,意思是,你不行,还有母亲我。
在这个凉如寒冬的夏夜,沈念安终于感受到了暖流的气息,沈母说完,她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于是慢声细语,用尽了平生耐心,“那我们明天怎么办呢?后天又该怎么办?我们不能总是跟人抢东西吃,而且我们明天能走到哪里都不知道,没有钱的前提下,向前走,只能是死路一条。”
似乎觉得沈念安说的有理,沈母思索一番,慢慢垂下头,像极了被父母教育过后的小孩子,沈念安一度怀疑她跟沈母的角色定位是不是该换一换?
不过眼下并不是该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时候,想起近在眼前的糟心事,沈念安下意识掐腰环顾四周,微拧着眉毛明晃晃暗示着,我很烦。
那边村民们也没有走远,突然,其中有一个壮汉停下脚步,不再继续走,其余人都一脸不解看着他。
他大约二十岁上下,模样周正,身量不高不矮,炽热的眼神在大雨冲刷下,显得干净又纯粹。
“玉娃,你咋不走了?”这壮汉打小就没了父母,吃村里的百家饭长大,因为是在玉米地里出生的,村子里的人没什么文化,直接喊他玉娃。
玉娃一言不发,也不理会其他人的问话,转身往回走,大步离开。
“喂,玉娃,上哪去啊你?”村民们在身后连番叫唤,玉娃头都不回,各家媳妇见状赶紧推着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丈夫,担忧道,“赶紧过去看看,玉娃往哪里去了!念安跟她母亲好像也没跟上来,去瞧瞧!”
几个壮汉一半因为自己担心,一半是因为媳妇催促,不得已上前追赶,“玉娃。”
而等他们再次回过神的时候,一帮人已经在沈念安的带领下,绕着一大圈来到了陈静禄那个狗官的别院后门附近,趴在足有半腿高的草丛里。
几人刚来就后悔了,不停低声埋怨,“我们怎么就昏了头跟你过来了?”
“要不是担心你们俩,谁乐意搭上这条命!”他们指着沈念安跟玉娃。
“我说念安呐,你真有办法把东西拿回来?”
沈念安一眨不眨盯着后院门口,有两人站岗,她脑海里思绪万千,良久,后知后觉回应,“当然是想到了办法才敢孤注一掷过来。”
不过,她接着抬头看了看逐渐减缓的雨势,皱鼻眯着双眼,“那也得等雨停了再说。”
雨停了那不就被人察觉到了吗?几个人正是靠着大雨的隐蔽,才盖住自身发出的声音,躲在这处草丛里。
有人听完顿时急了,指着在后门站岗的官兵,“雨停了咱们还有活路吗?有点风吹草动你当那群官兵是吃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