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除了越扬以外的舰队成员都慢慢聚集到了护理病房里。
虽然已经十几天没有开过正式的早会,但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般对怀良的行动好奇。
坐在床上的怀良注视着营养液一滴一滴地流入注射管道,一边听荷马说玛莎的近况和他自己的工作,而坐在床对面的扶手椅上的许辰不断地打断荷马纠正他言语中的错误。这种喧闹的氛围使得怀良感觉到真实感一点点涌入自己的身体。
我回来了,回到现实世界了。怀良对自己说。
扆茉是和另外一个女孩一起来的,许辰向怀良介绍了这位临时舰员。怀良对她没有什么印象,只机械地朝扆茉看去。扆茉以前有这么憔悴消瘦吗?怀良的眼神不断落在她耳边和手指的白色绷带上,他知道自己这样盯着看不太礼貌,但对于扆茉本人的陌生感已经忍不住想要关心她的冲动此时已经一起站了上风。但扆茉并未注意他的眼神,她忙着和玉犹一起找合适的椅子坐下。
许辰敲敲床沿,“我们还在呢,你能等我们走了再看吗?先从实招来,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面,怀良很诚实地说了自己是在一个刚刚被废弃的地下实验室里面醒来的,之前的事情因为自己做过记忆中枢的改造手术,因为大脑的应激反应已经把那一部分屏蔽了。
许辰沉默了一会儿,总结说:“你的发言也太可疑了,去叫越扬起来再给他做个全身检查。”说完许辰转头看了一下扆茉,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从怀良这里得不到多少东西了。
“用测谎仪测我吧,我也只知道这些。”怀良摊摊手。
“我现在怀疑你是间谍。”荷马用手指着怀良,“你是不是基因复制人?说!”
怀良干笑了两声,“别开玩笑啊,哪有选通缉犯当间谍的。”
即使这样许辰仍旧觉得怀良的说法没有什么信服力,“行吧,看你也挺累的,你先休息吧,明天写份报告,能写多细就多细吧。”
怀良点点头,说好。
倚靠在扆茉座位的扶手边的玉犹在这个时候忽然开口:“那你在这一路上有看到别的人吗?有没有一个女孩,穿着绿色外套,中长发,身高大概在我这里。”玉犹在自己肩膀上比划了一下。看到怀良回来了,她忽然想起了同样失踪不见的仕文,心里忽然觉得也有些找到她的希望。
怀良看着玉犹,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但其实连刚才许辰介绍她时说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没有,怎么,还有人失踪吗?”说完,他带着疑惑看了一遍房间里面的每一个人,结果这个精神状态欠佳的工作团队并没有人愿意花口水为他解释,只有玉犹简单应了一声。玉犹对怀良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感,更不愿意和他多说一点。
许辰拍拍手,说“那没什么事我们就走吧,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继续工作。”说完,她便打算带着其他人离开病房。
此时怀良却忽然说:“扆茉,你可以晚点走吗?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好吧。”原本也要走的扆茉回答,她原本觉得怀良虽然说的话听起来可疑,但却也没有需要她担心的事情。
“看来怀良真不累,再审他三小时。”急着下班的许辰已经快走到门口,她开玩笑说着,身边荷马就作势又要坐回自己离怀良最近的那个位置,争做一颗闪亮的电灯泡。
“我是有技术问题请教。”怀良看着眼前的场景笑了,在“泉”里面的真空生活让他长久未感觉到生活的真实感,他推推快要坐下的荷马,“快走吧你。”
另外几人中只有玉犹不太愿意走,她不情愿地在扆茉耳边说了一句晚点联系,才离开了病房。
怀良的视线也顺着离开的玉犹出去,又落回了扆茉身上。
“是你的新朋友吗?好像和你关系很好的样子。”虽然怀良觉得自己没资格吃醋,但还是对出现在扆茉身边的新人有些防备之心。
为了方便说话,扆茉坐到了刚才荷马坐着的那个位置,这还是之前玉犹陪护的位置呢,“算是吧,是我和越扬的同级校友。”
“哦,汉桥吗?”
“嗯,在汉桥高中的时候。”扆茉回答。
然后两个人沉默地坐着。扆茉感受到了凝固的氛围,她从来不知道应该和怀良分享什么或者应该回应些什么——即使是在这样的久别重逢以后。两个人的关系主要就靠怀良维护,因此扆茉偶尔感觉自己才是被动的人。
而怀良,他还没法让自己从那个世界里面完全抽离出来,也很难不把面前分辨率高出好几个档的扆茉和那个他幻想出来的扆茉重合起来。看来一时兴起给引导员起那个名字真的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他想。
过了一会儿,怀良才重新引起话头:“你的耳朵……”
扆茉抬手摸了一下自己左耳上面的修复软罩和骨传导助听器,“越扬说三四天以后就可以取下来了。”
“那就是没有什么大碍吧?”怀良的语气听起来对她十分关切,也像极了往日的温柔样子,但怀良打心底里面觉得自己虚伪。
我是真的很关心扆茉吗?
“是,快恢复好了。”扆茉看向怀良。
真巧,两个人都觉得对方消瘦了一些。怀良是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而扆茉更像是因为忧虑而精神不振。“可你好像没有什么精气神。”怀良说,“我想问问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吗?”
“是说你忽然走掉以后发生的事情,还是这几天呢?”
“我忽然走掉?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