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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2页）

沈问像是听见自己心脏鼓动，热血上涌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他真是鬼吗？

&ldo;那人为何不让我捞你的尸骨？&rdo;

耳畔热息阵阵，沈问回神，讪讪道：&ldo;当时与他说定三十年的买卖，我本该重入轮回，却不成想掉进了湖底形成的一个天然法阵。&rdo;

&ldo;那法阵有固魂之效，尸骨存在里头，三魂七魄相守，既不入轮回，又凝而不散。&rdo;

&ldo;三十年的寿数他依约划给你后，转眼却寻不见我的死魂，以为我耍花招，气急，便跑来这里守着等我露马脚。&rdo;

&ldo;见了我，却不知我的事如何触动了他，他消过气，又帮我挪进伞中，说是惩罚，其实正合我心意……&rdo;

说到此处，沈问苦笑，举起相连的手，硬转话题：&ldo;徒弟，你看了信，这又是什么意思？&rdo;

&ldo;心种连枝，红豆暗结。&rdo;

&ldo;啊？&rdo;沈问愣了，他不懂为什么江岁白把这句话又重复一遍。

&ldo;为徒为友，愿终吾平生。&rdo;

江岁白穿好鞋，瞥他一眼：&ldo;你总是这样，把我难得想说的好话先抢走，到头来我无话可说，还要借你的满口诗文。&rdo;

他撑开那把澄黄的伞：&ldo;再靠近点，本来身上就冷，再积点雪，岂不冻僵？&rdo;

&ldo;徒弟……&rdo;沈问的脚像是钉在地上。

江岁白见沈问仍是满面茫然，嗤笑一声：&ldo;往常总是你教我，现在风水轮流转，你且听好。&rdo;

&ldo;我江岁白十五屠生父，二十身后残尸如麻。武臻化境，罪孽滔天亦无人指摘。今逾此师徒之伦，不过长夜繁星一点。&rdo;&ldo;然漫天星斗，我独爱这一点。&rdo;

&ldo;它烧得最烈，燃得最明，昭昭晖光，独逐月轮。&rdo;

沈问从没想过还有反过来被徒弟教的一天，他这时觉出做鬼的好处了，就是不管他有多面红耳热，表情仍是镇定的，平静的，只有脑子一团乱麻。

‐‐徒弟若写词，定然不错。

‐‐添进他的画作，拿到天香谷一众师姐跟前，定……

&ldo;师父，我好想你啊。&rdo;

沈问一直被江岁白抓着的那只手松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温暖极温暖的怀抱。

暖得心都化了，什么遐思都没了。

&ldo;我也……&rdo;

江岁白怀中忽的一空。

他跌了个踉跄，伞脱手戳进雪里，冻得硬邦邦的湿发刺入衣领，贴在脖颈上，很凉。

&ldo;我好想你，别再走了好不好？&rdo;

他缓缓委身，半跪在雪中，抓了两手雪水，喃喃道出未说完的话。

……

&ldo;有人在吗？&rdo;

棺材铺中依旧很阴冷，黑洞洞辨不出人气。江岁白抱着伞踏进门，携了满身霜雪，徘徊逡巡，又散了满地的雪水。

&ldo;怪不得老黑又回去管我要皮……&rdo;有人声随着逐渐明亮的灯光传到门口，一白衣人渐渐显出身形，&ldo;他对那些纸糊的东西宝贝的很，你弄湿了，可莫算在我头上。&rdo;

江岁白失魂落魄地退到门边上，仍将伞护在怀里，任由门缝吹来的北风穿透脊背。

白衣人站在他面前，他才抬头，神色恹恹，眉目疲惫：&ldo;他走之前说过，不挖我师父的尸骨，他就好好的，是不是？&rdo;

&ldo;是。&rdo;

江岁白眼睛亮了亮。

&ldo;但也不是。&rdo;白衣男人抬手。

他两手各执一盏灯，形制大小皆不同，一盏中有烛火，为照明，另一盏中空无一物，并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