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玩了几个项目,从海盗船上下来时我已经天昏地暗,她们几个却仍然有说有笑地像没事人一样——你们的前庭功能还真是健全……
扶着栏杆强忍着晕眩时,手机振动了两声。
[我迷路了]——零醛
然后是一条彩信,大概能辨认出是在一座高塔旁边——跳楼机的塔。
怎么回事?她在哪?是一个人吗?在干什么?脑子里满是疑惑,身体却已经打了一个激灵紧张起来。“地图给我用一下!”我踉踉跄跄地松开栏杆,从辛怡手里拿过地图比划了一下方向,然后不顾身后“你去干嘛”的疑问,径直向塔楼那边跑过去,沿路还撞到了几个游客。
“小赤佬赶命啊。”
“对不起!”我忙不迭地道歉,脚步却没有停下分毫。
在游人如织的景区里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况且我的认路能力也并不好。要是在平时,一身宽大的蓝灰校服外套肯定是识别的重要特征,但今天是外出活动,每个同学都穿了运动校服。我只能绕着塔楼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地搜寻着,不时给零醛发去短信:
[你先别乱跑!我马上就来!]
[附件:我在这里。jp]
[你能看到这个黄色的花坛吗?]
……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我终于气喘吁吁地站在了零醛面前。她安静地低头坐在郁金香花圃前的长椅上,两手紧握着那部小小的红色按键机,神色平静而漠然。
“你来了啊。”她拉扯嘴角笑了笑。
“真是的……”
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迷路了啊,为什么不找个路过的同学问一下啊,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行动啊……本来满腹的牢骚,到了她跟前,却一句也蹦不出来。
“我抛着硬币在路口随便选一条路往前走,到这里有点走不动了。抛了那么多次,我也记不得该怎么回去了。”她梦呓一样地自言自语,“这里人好多,我好害怕。最后还是只能……来找你。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好好待在原地的。”
“没……没事,你看那边有过山车诶,我们一起去玩吧!”我试着拉起她的手,她却畏缩地躲开。
“不要……不要这样子。……你应该赶紧离我远一点啊,不要再这么温柔地对待我。”她强装出强硬的语气,但是逃避着我的眼睛。她一点也不会说谎。
“为什么呢?”我慢慢靠近她,不让她转过头去,“不能说谎哦。”
“哈……就算现在我们是朋友……但是总有一天你会讨厌我的总有一天你会觉得我很烦人很恶心总有一天……所以我宁愿你现在就走开就像其他人那样子对我好了。”她深深喘着气,抛出一堆纠缠着的话语,那双眼睛坦白而毫无保留地瞪着我,好像在说“就是这样,你满意了吧”。
“不会这样的!我会永远呆在零醛身边,就算你轰我走也不行!”我条件反射般地这样宣誓道。
“是吗?就算我是不听话的坏孩子,总是给别人添麻烦?就算我脑子里充满着恶心的想法就算我干出许多疯狂的事情?就算你看到我……”她把手按在胸口,“这里的一切……”
“你还是会说要一直待在我身边吗?”
“当然。”我毫不迟疑地回答。
“你刚才……许下了誓言哦。”她用颤抖的声音轻轻说道。
“因为我们是……”我突然语塞了,不知道用什么词好。
“同学?朋友?好朋友?还是……”最后那个词她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
“是……好朋友啊。”
她笑了,但好像笑得有点无奈。
“怎、怎么了,我……”
她将食指按在我的唇上,“总之,你会遵守誓言吧?不能说谎哦。”
我慢慢地郑重地点头。
“你想……玩什么?”
“不知道,太阳有点晃眼。就陪我在这儿坐一会儿吧。”零醛抬头望着天。
我闭上眼坐在她身旁,阳光把眼皮搔得痒痒的,丰盈的光线透过血管,眼前一片殷红。周遭嬉笑的嘈杂来来往往,而我听得到她沉重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