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隔段时间就会来看望他的年轻人,他们也甚是好奇,反倒是秦正业的亲生儿子,一直没有出现过。
秦正业脑子里仿佛千军万马过场,一一演练,就他对秦风的了解,如果秦风知道了自己的事儿,绝对会回来,扛起那一屁股的债,如果真的是那样,秦风就完了!自己也完了!就真的再没有出头之日了!
那他辛辛苦苦经营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叔,我没想干什么!哥是突然回来的,而且……”低着头,咬着下唇,半晌,随云才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的昂起头,“叔,不管你信不信,我不会对不起我哥,我妈的事儿,你比我更清楚。我现在年纪小,能赚的钱有数,我哥回来也好,有他帮着,会更快……”些还完那笔债,随云想说,却被秦正业生生打断了。
“你懂什么!”
秦正业按捺着性子,可身子压住了,脸上一股一股的火气往上窜,顶的脑仁儿都有些疼,“他回来,我当年的努力不都白费了么!随云,算是做叔的求你,你去劝劝秦风,别让他回来,只要他还在部队,他就有希望,我们秦家就有希望!我不怪你妈,更不会怪你!那都是我们这一辈儿的恩怨!随云,听我的,别让秦风退伍啊!你知不知道,你……”除了这样,他真不知道他还能怎么做,脑子里的千军万马变换着阵型,战略,可是,思来想去,似乎没有一条路行得通。
因为,秦风是他儿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颗‘帅’棋是多么的狂傲自大,唯我独尊,傲立独行。
怎么办?
红着眼,秦正业努力的攥紧了拳头。
“叔,我哥的脾气你比我清楚!”一句话,算是给秦正业所有的希望和寄托判了死刑,“他昨天回来了一趟,当年的事儿他都清楚了,你觉得他会放着你不管,去部队上安安心心的过他的日子么……不会的,哥不是那样的人……”
随云不知道秦正业心里正盘算着什么,只是按照人之常情来判断,对于秦正业对自己儿子的维护和关爱,这一切都理所当然,年幼的他却没看懂秦正业浑浊的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精明和恨意。
“可是……”
“叔,袁姨没了,难道,您还想让我哥失去您么,您还想瞒我们到什么时候,您……”随云不想哭的,可是,一想那个寄送到他学校信箱的肿瘤早期化验单,他的泪几乎挡不住的从眼眶里夺目而出。
“……你……你都知道了……”秦正业失焦的眸子不知道看向哪里,这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来,犯事儿,被人背叛,落狱,亡妻,家破人亡也不过如此了。
“嗯,……叔,你不用担心,我们把钱还上,相信保外就医很快就能申请下来,秦家只有你们爷俩儿了……”
秦家,爷俩儿。
也许……
“小云,……别勉强……”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随云,才刚刚成年的孩子,模样好,隐约能看到他父母的影子,脑子也好,如同当年他的父母,“秦家不是只有我们爷俩儿……”
随云怔了一下,握着听筒的手有些紧张的收紧了,且,一紧再紧。
“小云,秦风是你哥!”
晴天霹雳!
恍惚得走出市立男子监狱,随云纤细的身板儿有些踉跄,微凉的风灌入脖领子,人冷的抖了个激灵。
为什么?
他该怎么办?
接下来的时间里,随云仿佛没了心魂儿,走在学校的主干道上都会迎面撞上对面来的同学,本来就出色的随云,更是成了学生们眼里的焦点!
没有人知道一直拼命打工学习的随云因为什么放下了书本,舍弃了家教,甚至连学校那份优厚的兼职都辞退了!
更没有人知道一直学业优异的随云什么时候学会了逃课,旷课,甚至连他最喜欢的经济学与国际贸易理论都见不到他的身影了!
三层别墅位于市中心繁华地带,却因为年久失修又处在别墅群的最内侧,以前是安静,如今却是幽静的让人心里发寒。
门口的法桐零落的树叶在夜色下越发的寂寥,门口坏了的一站路灯闪烁着,灯光明灭,风卷起院内的杂草,刷拉拉的响。
三楼的阳台上一个小小的影子紧紧的缩成一团,他身后几件简易的书架,桌子,还有一个睡袋,睡袋旁边是厚厚的课本。
双手环膝紧紧抱着自己,头埋了下去,吸了下鼻子。
“哥,……秦风……”无助的低喃着,哽咽的声音,这几天,他都是这么过来的,一想到秦风,一想到那天和秦正业的对话,他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今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