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青暗骂:“妈了个巴子,一万两银子变两千,狗日的王贺挺会做生意。”萧六却道?:“王兄见外,日后银子的话不可再提。咱们义军剿匪安民,并不为这点银子。”说?罢抬手示意,樊青便将十几颗人头的麻袋扔在了王家寨的门口。众人见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从?麻袋中轱辘出来,纷纷唬了一跳,又见大多都被砍的脸上?头顶上?带着砍伤,血肉模糊,看上?去像是经过了激烈的战斗,观之令人作呕。王贺仔细地看了这些?人头,并未搭话,神色莫测。樊青将塔链旁挂着的布袋摘下,亲自掏出一颗人头,扔在了王贺脚下,“这是你们要找的。”众人一看,正是王虎。王贺只看了两眼,神色一概上?次的傲然,恭恭敬敬地朝着萧六拜了两拜,“不知萧兄可否尽释前嫌,与贺以兄弟相称?是愚弟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萧兄给愚弟一个表示的机会。”伸臂邀请众人进寨宴饮。萧六上?前扶了一把,“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昨儿我?故意放走王虎的两个手下,来个放虎归山。今儿个我?已?派人封锁了他们山头,今夜必将他们的老巢一锅端了,将扣下的粮食送回来,届时再庆祝也不迟。”王贺从?他挺拔的身?姿和露出的结实的小臂来看,不过刚及冠的年岁,只是那张蜡黄的脸却沧桑了些?。见他从?不主动提自己的年岁,也有眼色的不提,只是哥哥弟弟胡乱称呼着。想着粮食也能?回来,便更加热情地招呼着义军这些?人进寨详谈。萧六带着樊青等人欣然跟随进寨,与其又详细商讨了夜半回来时,以什么暗号对接等细节,又用了寨子里备好的酱牛肉和新烙的饼,这才拱手告别?。临走时,他坚决不收王贺送上?的银子,认蹬上?马后,笑道?:“我?让愚弟在用过的碗里放了两枚银锭,这是我?定下的规矩,还请王兄笑纳。”还未等王贺张口,径自甩鞭疾驰而去。王贺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了,问身?边的人,“这帮人进寨后,可有人趁我?等谈话时,私自乱窜?”师爷道?:“并无。仆还注意到他们目不斜视,放银两的箱子更是看都不看一眼。”王贺带着一抹疑色,在随从?陪同之下,骑马朝着萧六离开的方向尾随至一个小山头上?,立马回顾,只见义军玄边红底的大旗迎着夕阳在逐渐日暮中消失殆尽,正是龙虎山老营的方向。他面色复杂地说?了句,“你们瞧见了么,他们人人身?着布衣,又不收银子,与其他的农民起?义军有着云泥之别?,不知这是刻意做给咱们看的,还是他们本就如此?兀多哈派人送来的招安礼,暗示咱们递送情报。也不能?耽搁太久,着实棘手啊!”寨子里有人前两天刚从?宁州城回来,便道?:“小人去城里采买,见到粥棚还在供应,并且家家户户好似在统计户籍,颇有新朝初建伊始,收获民心的意思。”“看来,阎兴邦还算是个人物。回去后给兀多哈去信,告知其义军动向,暗示他不要轻敌。”王贺略一思忖,又命道?:“今夜望楼以及寨子四周守卫的人数,照旧增加三倍。一有动静,冒死?也要敲钟示警!”萧六这边也考虑到王贺此人看上?去敦厚热情,实则疑心颇重?,故而安排攻寨计划时也要尽可能?的详尽。樊青熊掌般的大手,拍了拍身?侧瘦如小鸡子般的手下,将他拎到前面,“鸡头,你来说?说?王家寨地形。”鸡头自幼得了一场大病,身?长不过八九岁孩童那般,今儿和几十个人一起?进入王家寨,还有比他小五六岁,但比他个子窜的高的孩儿兵。大家一起?和王家寨的孩儿兵很?快便熟稔起?来,大家一起?打打闹闹吃吃乐乐,顺便将寨子里机关布置看了个遍。他熟练地拿起?石头,想在地上?画图。倏地手中被塞了一根毛笔,樊青粗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起?来,大哥不是说?了,日后画图要画在纸上?。”鸡头挠了挠他犹如鸡窝的头发,生疏地握住毛笔,犹如举旗子那般歪歪扭扭地画出了地形图。今日跟着上?寨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一番后,认为鸡头画的大差不差。萧六这才根据地形图部署任务,将前后门和西边隐藏的门都安排了人马,随后命道?:“进寨后不许杀害无辜,□□妇女和抢夺财物。谁若违反,当场斩杀!”三更时分,站在寨子正门望楼的守夜人听见远远传来了马蹄声伴随着车辕“吱呀吱呀”地声音,他立刻握紧手中的长枪,借着朦胧的月色,伸头警觉地向黑漆漆的方向望去。顷刻间,马蹄声渐进,出现了大约几十名骑兵的影子。“来者何人?!”“咱们是萧头派来运送粮食的。”樊青骑行至望楼底下,故意让守夜人借着火把上?的光,瞧见他的脸。“是樊二爷呀,劳您亲自来送粮,可是萧爷那边事儿成?啦?”守夜人白日里见过樊青,他这般模样不论走到哪里都能?令人印象深刻。此刻更深露重?,便讨好地扔下几捆柴禾,“爷们在此处烤烤火,小的这就给楼下送信。”他拿下望楼插着的其中一个火把,还刻意往樊青身?后的马车照了照,见果然是一袋袋的粮食且看不到尽头,便不再犹豫,面带喜色地“蹬蹬蹬”下楼报信去了。与此同时,萧六带领着两百人马在二里外的山沟里整装待命。他命手下将马蹄全部用破布包裹,还留下了五十人马准备破寨后拦住那些?四处逃窜的人。又过了两炷香的辰光,----咯咯咯,随着寨子里的鸡叫了,四处守夜的人见平安无事,逐渐松懈下来,有的还偷偷问伙房还有昨儿剩下的牛肉汤么。王贺起?身?后,听闻樊青亲自带人打头阵,送来了粮食。他犹豫了下,亲自带着弟兄们去正门迎接。六名守夜人合力将沉重?地寨门推开后,樊青遥遥冲着王贺拱了拱手,示意运粮的车先行进入。王贺一个眼神,便有手下拔出腰间的短刀,对准车上?其中一袋粮食剌了下去。顷刻间,雪白的米粒顺着破口处流了出来,他们这才让车辆放行。账房逐一数清了运粮车,拱手道?:“回禀当家的,十五车一车不少。”王贺等人看过最后几辆布匹车,这才热情地迎上?去,打算寒暄几句。樊青等人也面露笑意地走至寨门边,出其不意地大喊道?:“杀!”犹如电光火石般拔出腰间的双刀,挥臂间刀锋至,走在王贺前头的几名乡勇当场血溅而亡。同时,一部分弟兄点燃了附近的草房,并杀了阻挠的乡勇。王贺等人惊恐之下想要转身?退回寨内坚固的房子里,却被押送粮食的弟兄反身?砍了两刀。他手下的几十名敢死?勇士,拼尽了几条性命托住樊青等人,才将人连托带拽地往义军相反的寨子里跑。那些?守在寨墙上?的人见正门失守,寨子里多出火光冲天,无不下的魂飞天外,大喊着:“破寨啦,快逃啊!”萧六见到火光,知晓这是樊青发出的信号。他带着亲自训练的骑兵,犹如乌云压境般冲进寨内,沉声喊道?:“投降免死?,倘若抵抗,一律杀光!”长枪挥舞间,将眼前手拿砍刀的四五名乡勇斩落马下。寨内的乡勇听到犹如地震般的马蹄声慌不择路,纷纷涌入王贺加固二层宅子内,并从?高处投下砖瓦和石块。樊青率领人马冲在最先,冒着如雨的箭矢和乱石飞舞,他大喝一声将大刀叼在口中,举起?脚下一扇厚重?的门板,不顾一切地往前冲。跟着的弟兄们也照猫画虎,手拿遮挡物勇猛地跟随其后。只听到来自房檐上?的箭矢和石块“咚咚咚”砸在门板上?,如急雨般作响。他将门板直接顶在房檐上?,整个人挥舞着双刀带头跳了上?去,“兄弟们随我?来!”一刀砍断乡勇的弓,刀尖将其鼻子割掉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