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江浙纲首们也一直交不出替罪羊,毕竟是众怒难犯。
——如此,他也算是明了王世强愤而下船的原因。
原来也不仅是那副画像的原因,其中还有如此的误会?
江浙海商只怕人人都以为是他亲自写信劝说了那唐坊女主,想必任谁也不会相信,唐坊季氏会因为要和泉州陈家结亲就甘愿放弃如此大利。
“大人,还请高抬贵手,为江浙一带的小海商们,还有两浙路州县各地层层分售山寨货的商贩们留一份余地,让他们还能继续赚取衣食,糊口谋身,不至于家破人散——楼兄六年苦读,金榜题名,为民谋福也不过是如此了。”
秦从云点到即止,微一拱手,便也告退出舱,只余下楼云暗自苦笑,缓步在镜画之间,寻了一张交椅坐下。
闭目沉思间,他自知这一趟来到这东海之上,果然遇上了难缠的对手,如果稍不留意,他为那女坊主不断地背黑锅倒是小事,只怕她也绝不肯会如他所谋,停止对韩府里的财源支持。
秦从云的脚步声远去,不一会儿,楼大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大人,唤小人来……”
不等他开口,倚坐在长背椅上,闭目沉思的楼云已经睁眼,沉声吩咐道:
“去告诉季辰虎,这次他做海贼的事我不会再追究,也不需要他在唐坊操练坊丁,将来跟我回泉州从军。你告诉他,只要他回坊后,能马上把他姐姐嫁入陈家,我会以大宋国使身份,不仅助他当上唐坊之主,还会以大宋天子的名义给他一个九品的武官散衔——”
停了停,他似乎想起来这趟来东海的正事,继续说着,
“当然,他也要答应本官,除此之外,他为坊主时,也不能再支持四明王家—”
“大人——”
楼大虽然奇怪楼云的态度软化得太快,像是破坏王家的什么北伐大计还要靠后,眼前的急事是把那女坊主和唐坊分隔开来,再断了她的兄弟手足,把她马上和福建海商捆在一起,免得她搅风搅雨坏了大人的大事。
然而他更是苦着脸,道:
“小人也向他说过,只要他跟着大人,唐坊坊主的位子迟早是他的,这样才不会被他二哥抢了去。但他看着是个死脑筋,粗汉子,脑子却精明得厉害,他咬死了只有他才是他姐姐的亲弟弟,她不把唐坊交给他还能交给谁?他压根不需要大人支持,就算他姐姐姐不把唐坊给他,他也不愿意为了芝麻绿豆大的地盘和女人过不去——”
楼云本来还皱着眉,听到最后一句,却是眉尖一挑,笑了起来,问道:
“他嫌唐坊太小?他想要什么?”
“他说——”
楼大微一犹豫,在楼云的目视之下,还是咬牙说了出来,“他说,愿为扶桑之主——”
“什么?”
楼云虽然已经有些心理准备,却仍然是吃了一惊。
楼大那年轻英郎的脸,此时皱得像个风干老桔子,愁眉苦脸地重复道:
“小人问了他三遍,他的回答都是一样——愿为扶桑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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