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一笑,深以为然。
段承德在三楼客厅里等着叶天,情绪看上去不错,竟然不像刚遭了丧子、丧妻之痛的人。在座的,还有那位漂亮的女医生阮琴。
“叶兄弟,方小姐,真高兴看到你们平安归来!”段承德的方脸上堆满了笑,张开双臂,做出想要拥抱两人的姿势。
叶天脸上只有苦笑,因为他发现香雪兰的死,实际上并未对段承德造成心理上的巨大打击,阮琴极有可能成为蝴蝶山庄的新的主人。
两个女人见面,来不及寒暄交谈,彼此已经在暗暗打量对方,展开了心理上的较量。阮琴原本捧着一只英式细瓷茶杯深陷在老式沙发中,此刻缓缓站起来,挺直腰身,不动声色地展示着自己的完美身材。
有人送上一壶冒着热气的黑咖啡,放在客厅中间的鸡翅木茶几上。
“坐,坐,两位请坐。”段承德得不到叶、方二人的回应,显得有些尴尬,借着挥手的姿势,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登楼前,叶天感觉山庄里的一切又恢复了秩序,所有外露的枪械全都被收起来,各楼层的保安人员也撤掉了。
“段兄,郭建带回来的那个特殊的客人在哪里?他是个很关键的人物,千万别像血胆玛瑙一样,突然就不翼而飞了。”叶天开门见山地说。
如果能让雷燕、日本兵当场见面,就能印证前者说过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他在二层书房里,我派了六个人严密控制,放心吧。阮琴给雷燕注射了提升体力的特殊针剂,大约两小时后发挥作用。到那时,我就会让双方见面,看看雷燕怎么说。”段承德的想法与叶天不谋而合。
叶天松了口气:“这样就最好了。”
阮琴貌似低调谦和、实则高调倨傲地接下去:“叶先生,段庄主向我转述了雷燕说过的话,在我看来,那都是些怪力乱神的呓语,只有唯心主义者才能捕风捉影般地编造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在室内缓慢地来回踱步,高跟鞋踩出了哒哒哒哒的优雅韵律。
“是吗?”叶天苦笑。
“这话怎么讲?请解释一下。”方纯反问。
阮琴紧盯方纯:“这位是方小姐吧?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赏金猎人?”
方纯手扶着沙发靠背,不卑不亢地回答:“大名鼎鼎不敢当,一个优秀的赏金猎人并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名气,更看重能不能从每一次战斗中全身而退,并且顺利完成任务。我是方纯,这位美女怎么称呼?”
段承德打了个哈哈:“这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全家的好朋友,阮琴医生。”
阮琴咄咄逼人地踏上几步,抱着胳膊侃侃而谈:“假如雷燕遇到的是一名二战时期的日本军人,对方的年龄最少要在二十岁再加上六十年左右,也即是八十岁到九十岁之间。设想一下,一个衰老的男人怎么能跟雷燕那种江湖高手抗衡,更何况还要瞬间格杀她的手下?我看过郭建带回来的人,仅仅目测,就能判断他的生理年龄和身体状况——”
这种话,只能证明她的看法与普通人相同,遵循常理,毫无新意。
所以,方纯脸上立刻浮出了淡淡的笑意,缓缓落座。
叶天等到两位美女的第一轮较量结束,才低声问段承德:“小彩还好吗?”
阮琴当仁不让地代替段承德回答:“蛊毒日渐深重,今天比明天好一点。”
叶天一怔,才领悟到这句话的深意。既然今天比明天好,肯定就是明天比今天差,一天比一天危险了。
“我会……尽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苦笑着说。
当前情况下,他必须先了断无为寺发生的事,才能安心离开大理,奔波北上。
一小时后,前去接人的别克车开进了蝴蝶山庄。
第一个从车子里跳出来的竟然是司空摘星,后面的则是少年藏僧迦楠。最奇怪的,不知段承德用了什么手段,竟连断臂的服部九兵操也用担架抬了回来。
看着叶天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段承德立刻解释:“无为寺是大理人民心目中的佛门净土,杀戮恩仇的历史渣滓一旦浮起,必定有辱佛光。所以,我特地打电话给寺里的大人物,自愿接下所有的扫尾工作,还无为寺一个干干净净的灵性面貌。”
山庄里的人大概恨透了司空摘星,是以他刚刚落地,就有人抢上去,先在他腕上扣了一副精钢狼牙手铐。
“喂,老段,叶天,这是干什么?再怎么说,我也是蝴蝶山庄的客人啊?你们在楼上喝酒吃肉,却用这个对付我?”司空摘星抬头望过来,嬉皮笑脸地大声抗议。
段承德和阮琴匆匆下楼,只把叶天、方纯留在上面。
方纯靠在三楼栏杆上,悠然低语:“区区一副手铐,岂能困住天下第一飞盗司空摘星?奇怪的是,这家伙替北狼司马偷了血胆玛瑙,得罪了段承德和蝴蝶山庄的贵宾们,怎么不趁乱逃走,反而又折回来?难道……难道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