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抽泣声,那是花峣的哭声。要知道,五年前他受重伤时,即便花婆婆用药酒为他全身的伤口消毒,这小子都愣是没掉一滴眼泪。那可是专门用来消毒伤口的高浓度烈性药酒啊,直接浇在自己的伤口上,那种痛苦,就连许多身经百战的猎人都难以承受。“行了,小子,有这哭的力气,还是留着待会儿跟那些黑毛畜生拼命吧!”老猎头在树冠间灵活地跳跃腾挪着,没好气地说道。哭吧,尽情地哭吧,小子。这说明你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去了本不想失去的东西,你会愤慨,会悲伤。然而,这又能怎样呢?在这残酷的世界里,你终究还是无能为力,不是吗?不然,又何必流泪呢?
毫不夸张地说,人之所以会悲伤,会流泪,究其原因,无非是当事人如同那羽翼未丰的雏鸟,能力不足罢了。
你在成长的路途上会不停地失去,不停地流泪,最终,你会幡然醒悟这个真谛,会愈发奋力地变强。或许,你已然参透。而这正是你当下所需去做的,花峣,既然已经迈入了历任帝裔难以逃脱的命运之轨,那么持续地变强,方为存活下去的不二法门……
村子很近了,而村里传出的喧闹声也让人更加不安。。。
村西头,那座吊脚楼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二楼的厨房里,花堇心不在焉地冲洗着碗筷,仿佛手中的碗筷是她无法承受的重担。而奶奶呢,就这么跪坐在书房里的女娲像前,宛如一座雕塑,任凭花堇如何呼唤,也没有丝毫回应。一整天过去了,奶奶粒米未进,而妹妹花苓今天也仿佛失去了灵魂,总是呆呆地望着窗外,那眼神,就像迷失在茫茫大海中的孤舟。每当花堇问起,她总是轻轻摇头,说没什么,可那神情,分明写满了心事。
黑潮这两天,村子里也一直都很安静,几乎没人外出,这是黑潮期间的惯例,即使是黑潮被猎人们挡在哨站之外,村民们依旧对黑潮保持着足够的敬畏,就算村子里安静一些,花堇倒也不觉得奇怪,反倒是奶奶和苓儿实在是反常。
就连花堇自己也有些反常,她的心里仿佛揣了一只不安分的小兔子,老是觉得不踏实,就好像有什么坏事即将要发生了一样,这样的心情不禁让她对花峣的牵挂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样不安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今夜都没有丝毫减弱。
花堇不禁停下了洗碗的动作,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那个即便面对如庞然大物般趴伏着都比自己头顶还高的山狮,都敢义无返顾冲上去的少年,花堇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向女娲娘娘祈福,祈愿女娲娘娘保佑他,保佑他平安。
“女娲娘娘啊,慈悲的女娲娘娘,愿您以您无上的神力,保佑他平安吧。。。”
告词尚未结束,窗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让花堇条件反射般的娇躯一震。
她忙站起身,跑到窗边向外眺望。
今夜多云,月光无法穿透厚厚的云层照到地面,山林间一片漆黑,只能看到村子里星星点点的灯火,似乎没什么不一样的。。。
就好像刚刚那声尖叫不过是自己的幻听罢了。
然而,就当花堇心里刚浮现出这个想法之时,又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夜,花堇这次可以确定自己没听错,这听上去像是个孩子的声音,只不过距离吊脚楼很远。
很快,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在村子里回荡起来,黑暗中出现了很多盏游走的灯火,很多人快步跑出了家门,但那些灯火又接二连三被扑灭。。。隐隐约约的,花堇似乎还听到了野物的嗥叫。
那是一种夹杂着贪婪和兴奋的欢叫。
花堇彻底坐不住了,她急忙跑到了书房。
“奶奶,您听到了吗?”
花婆婆依旧背对着她,不为所动,好像对这骚动漠不关心一样。
“你和苓儿就待在屋里,无论外面有什么响动,都不要开门,更不要出门。”
花婆婆说完这句话后便没了动静。
花堇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忧心忡忡的跑到窗边向外眺望,观察着村子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发生的变化。
骚动最开始只是出现在村庄外围,随着灯光一盏盏的亮起,令人毛骨悚然的骚动迅速朝着村庄的核心地带蔓延。
灾变转眼间由微乎其微的火苗燃烧成了浩劫般的大火。。。
黑潮汹涌而至之时,这座村庄尚处于睡眠中,当村民听到隔壁邻居家发出的惨叫,开窗查看时,却只看到了黑暗中那一只只散发着红色光芒的萤火虫,密密麻麻,如梦似幻,仔细一看。。。
这哪里是什么萤火虫?分明是一双双猩红的兽眼。。。
脆弱的木门被黑色的浪潮轻易的冲毁,有的人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已经被黑潮淹没。
大街上,小巷中,处处飘荡着刺鼻的血腥味,邪物成群结队地奔走在路上,扫荡任何踏足视野之中的人类。
不时有手执尖矛利斧的猎人赶到,也只是像是丢进了海中的小石子一般,荡出了几圈波纹,便隐没在了黑色的潮水之中。
有一些更熟练的猎人避开了街道上密密麻麻的邪物,然而当他们赶到自家时,想要找到自己的妻儿老小时,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房子,以及那溅满了鲜血的墙壁。。。
有些人听到异动,慌不择路地想要逃进山里,结局也只是没踏出几步,便立刻被街上游荡的邪物扑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