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娘说的是对的,”杨元敏叹了一口气,“她总说,女孩子该学件本事在身,男人不一定靠得住。”这话听在他耳里却十分刺耳,或许,他不喜欢她把自己也归类为“靠不住的男人”,然而,自问与亦诚相比,他又好到哪里去?他连自己真正的身分也不敢告诉她……“像是要下雨了,表哥,我们走吧。”杨元敏打起精神,立直身子。“你——不怕回家了吗?”他仍旧担心。“呵,不回家,我也无处可去。”她涩笑着,“总不至于现在就上京城吧?”顿了顿,她忽然道出让他吃惊的一语。“表哥……有你陪着,我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真的吗?不管是有心的赞叹,还是无心的恭维,或许是真情流露中说漏的一句……他听在耳里,只觉得余愿已足。这辈子,就算不能跟她相守,只要她心里记着他,哪怕一刻,一刻也好。两人没有再言语,肩并肩默默走向马厩。忽然,天空弹珠似的圆珠落下来,直打得肩膀发疼。原来,大雨终于熬不住,还是来了……本以为会晚些时候,至少,等他们顺利回到绿柳堡。两人连奔到马厩的低檐下,本打算返回食铺中,却又隔着好一段距离,想了想,不如就站在这里,以免被大雨打湿衣衫,禁不起秋凉。杨元敏依旧那身水红长服,此刻褪去了华美,弄得皱巴巴的,像是鲜花即将凋残,她的身子在凉风中瑟瑟发抖,让令狐南心里眼里忽然泛起酸涩。他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生怕她着凉了,伸手一揽,将她拥入怀中,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像受惊的小鸟,不知所措。若换了平常,他肯定不会如此唐突,但在这骤雨之下,无人之境,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其他诸多,来不及细想……大雨哗哗地下着,彷佛垂下一道灰厚的帘子,将他俩与外界隔离开来。杨元敏一动不动,瞪着眼睛,甚至不敢相信他会如此。这样的时刻,多说什么或者多做什么,都会让两人更加尴尬。“元敏……”令狐南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很轻,有些哽咽,却坚定执着,“不要害怕嫁不出去,假如您愿意……我娶你。”他在说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就这么突如其来地,道出了自己的秘密。这场雨,就像上苍恩赐的机会,他知道,假如这一刻再不说,将来或许就再没勇气说了。所以,不管他是否深思熟虑,不管她是何反应,他都要捅破这层窗纸,在所不惜……无论如何,他终究还是说了。或许这样的唐突有欠周虑,但许多事情往往就在不经意中一触而发,就像当年的宫变……“殿下——”禁卫统领萧冀远轻轻走进来,不确定是否打扰了还在凝思的他。“说吧,听着呢。”令狐南站在窗前,看着秋日的天光。没有雨的晴空如此湛蓝,彷佛那时灰蒙蒙的一切,都是幻觉。“请殿下恕罪,臣没能将公主顺利送返京城……”单膝跪下,垂眉请罪。“起来吧,本太子那个任性妹妹,谁又能管得住?”他是否该感谢阿紫这一场搅和?否则,他这辈子恐怕也没有跟杨元敏表白的机会。“当时公主以性命相逼,臣不敢伤了公主,只有放了她……”萧冀远解释。“阿紫的下落打听到了吗?”“公主与风亦诚一直没有消息,也没有回京。”“不必理会他们俩了,过些日子他们自然会回来。”令狐南挥挥手道:“你下去吧。”“殿下,京中传来书信,问殿下何时回去?”萧冀远低声问。“目前手头上还有些事没处理完,过一阵子再说。”顿了一顿,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太子妃怎么说?”“娘娘一向不会过问什么,只是说了一句……”“什么?”“她只奇怪,既然风亦诚都离开棠州了,殿下为何还要留下。”呵,假如他的妻子知道他留下是为了另一个女人,会吃醋吗?大概不会吧,庄涟漪的性子就像冰霜,任何人,任何事,她都不放在心上。有时候,他觉得她都不像个活人。“殿下,恕臣多嘴。”萧冀远踱到门槛处,出于忠心,不得不开口,“殿下打算在棠州待到几时?是否……是为了杨家三小姐?”他的感情原来这么明显吗?一向不管闲事的萧冀远也为他担心了?“假如本太子回答是,你怎么看?”他倒忽然很想听听别人的想法。“殿下,臣以为,太子妃那边不好交代,毕竟她是狄国公主,殿下能登上大宝之位,也多亏了狄国的外援……”萧冀远照实开口。